“你来以后的第三笔帐目,兵部运送的一批刀剑,我说不许扣损耗,从京里出来到我们这里没一个月,路上雪融化无水灾,刀剑要丢就是一整车或一箱子,我说一把不动,你这上面是怎么写出来损耗一百把的!”
韩世拓怒不可遏,如果这不是他的三叔,如果这不是自家的叔叔,如果……他手按按袖子里,那里有袁训的信件,又有四妹宝珠新给做的一块帕子。很想对自家人表现,如四妹夫妻对自己一样的有情意,结果结结实实撞到铁板上。
又让三老爷勾起童年的种种恶迹,韩世拓心灰意冷。算了,果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好好对待。自家叔叔全是让酒色财气浸得骨头里,改过来也不是一朝一夕间。
他沮丧的挥手:“你走吧,三叔,我这里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我看过所有的帐本子,你改动的地方不少,也赚了几个,我当没看到,带着银子回京去吧,再花天酒地也好,对了,回京你就不能花天酒地,你守丧呢,小心御史弹劾你吧。走吧。”
三老爷激得血涌上头,脸通红一片。见烛下侄子面上带尽憔悴,这就知道他是来真的。三老爷肯走吗?
不不不,他和韩世拓一样,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乐子,最妙的一点儿是,侄子走的什么运,在京里烂泥扶不上墙的花花公子在这里居然当家,凤尾不如鸡头,侄子当家,叔叔就过得不错,三老爷哪里舍得走呢?
满面堆笑,韩三老爷打个哈哈:“世拓啊,你是气三叔去喝酒了是不是?你别气,听三叔慢慢对你说。这笔刀剑你说不许动,我怎么敢动?这不是常送东西的那商人,”
“我不想听。”韩世拓闷气。
三老爷话锋一转,又继续给自己找台阶:“这不是你这桌子,你看看,你这主事的人,桌子都剥了漆,我想给你换张新的,”
韩世拓几乎没气晕过去,又打断:“我这桌子不错,这表示我清廉。”三老爷抱着帐本子牙快要笑出来:“别开玩笑了,清廉,哈…。”
“明儿一早,回京去!”韩世拓腾地站起来,带着烦恼样子就要回房。三老爷跟后面火了:“侄子!三叔对你好解释你不给面子怎么的?”
“不就几把破刀剑,你至于吗?”
猛地一回身,几步走到三老爷面前,韩世拓揪住他衣领,咬牙狠狠道:“三叔!死——了——人!”他狰狞得像地狱里才出来的恶鬼,话也让人一哆嗦。韩三老爷瑟瑟道:“死了人与我们有什么相干,这刀呀剑的,不就是为了杀人。”
见他还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其实韩世拓自己也不明白具体出了什么事,他能清楚的就是出了大事。
对着三老爷还想装懵懂的脸,韩世拓痛心地道:“三叔你老公事!别对我装你不懂!这刀剑现在还没有到梁山王手上,他还没有分派,就杀了人!刀自己杀的,剑自己宰的?三叔,这要吃人命官司的!”
“可,这是杀人的那人吃官司,再不然,也是卖刀剑的人吃官司,我们这是损耗……”三老爷正要说与我们无干,见韩世拓面上抽搐几下,显然恨铁不成钢。三老爷又火上来!
凭谁的脸上可以有这样的正经表情,就是你小子不能有。你小子没披几天官皮就当自己从此洗白,东施变西施了吗?
三老爷冷笑,你的底能瞒过自家人?
推开韩世拓,三老爷气呼呼找椅子坐下。他喝过酒回来的人,难免是疲倦的,先坐下再说不迟。
坐下就开骂:“别装相!你是看我在这里存下几个,你想算账你就算吧!我等着你呢。从我到的那一天,你给我二十两银子,我就想坏了,你小子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你要多少,你直说,别装腔作势的跟个爷似的,你就是祖宗,我也是你祖宗的叔叔!”
横眉怒目把桌子一拍,喝道:“出个数儿来我听听!”韩世拓眼前一阵发黑,果然盗泉水和清溪水不一样,对四妹和对自家的人,也不能相同。
他干站着僵住,而三老爷还在气着骂:“当你是人吗?你小子几岁上就知道女人屁股摸着舒服,没皮没脸的活到现在,你对着我装人模样……”
……。
四月的一天,萧瞻峻从书房里出来,后面跟着他的小厮,道:“郡王妃等不及二爷和人说话,套车先去码头。丢下话,让二爷会完人快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