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噙上笑,这是至诚老实人才说的话,宝珠也就亲热起来,唤一声嫂嫂,谢氏乐得就不知所措,赶着宝珠道:“好妹妹,你有话尽管说。”
“我给嫂嫂双倍的,也没有人怪。不瞒嫂嫂,也请嫂嫂回去,只管把我的话告诉大公子。他不使坏,我也不对他使狠!在我心里,在没到山西以前,就盼着有姐妹们嫂嫂往来不断。我在家淘气着呢,母亲又慈爱,我常和丫头也要玩乐起来,这里有许多姐妹嫂嫂,本以为是热闹的,却没想来到以后,竟然是这样。”
谢氏红了脸,说的是她丈夫。
宝珠怅然:“请再告诉他,我还是那天的话,我不怕,我也决不让着他!但我却不愿意结百年的仇。本来嫂嫂不来,各过各日子。但有嫂嫂能和我走动,让外人看着我们亲热,不让别人平白的笑话亲戚不和,母亲和我家祖母知道,也会说我有人缘儿,所以我应当给嫂嫂重些,舅母知道,也不会怪的。”
这一席话说得谢氏羞愧上来。
谢氏前来结交宝珠,是诚心诚意,但她是诚心诚意的为自己母子,却不是诚心诚意的为宝珠是个亲戚,为亲戚到了本地,她当嫂嫂的应该前来看视而来。
而宝珠呢,这一番话却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句句都是为了“亲戚”二字。
谢氏就近前来,本来是坐在客位上,和宝珠有几步距离。她一站起,红花就溜圆眼警惕!奶奶现在可不是能近身得的。
而宝珠呢,也微微吃了一惊。但迅速分辨一下,谢氏没有恶意,就对红花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阻止。
红花不放心,虽不阻止,却站到宝珠旁边,装出个侍立模样,盯紧谢氏防备她。
谢氏没有注意到主仆的小动作,她不知道宝珠有孕。要是知道,准保不会上来。谢氏握住宝珠的手,泣泪下来:“好妹妹,你是一片为和气的心,这真让我羞愧,我们全不如你,不如你待人的一片心。”
宝珠和红花都松半口气,原来是羞愧。红花请谢氏回座,说奶奶和小公子一样受风寒,仔细过了病气。
谢氏归座,宝珠和红花把余下半口气也松掉,和谢氏说上几句闲话,谢氏说头一回出来不能久坐,但如今是过了明路,以后可以时常来往,又问宝珠过府用宴,宝珠趁机请她再代自己表白,自己真的是“风寒”。
谢氏答应着,叫出两个小子搬上东西,对宝珠笑:“你明儿送过府去给我,自然脸面上更好看。可我今天等不得,我爱你,也爱你的东西,”说着自己笑,宝珠也笑,谢氏道:“再说是亲戚,就不劳再打发人送去,我带走了,也回去给大公子瞧瞧,弟妹是怎么行事的人,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再笑,还是难为情。
宝珠赏两个小子银子,卫氏把谢氏送出大门。秦家的丫头来打水,草儿见出去一个夫人,进来想打听,没有人理她,草儿就来回四趟,打了水回家去自己乱猜不提。
……
“看,这是给儿子的金项圈,你掂掂沉甸甸的,这是实心的,又十足赤金。”谢氏把宝珠送儿子的东西给龙怀文看,又送到他完好的左手上给他摸。
龙怀文的性子,本来是不耐烦干掂金子的事情。但今天说也奇怪,他竟然愿意掂掂。掂过还是面色阴沉没有笑容,但眼底闪过一丝尴尬。
指望有过杀人心的他就此变好,难度不小。但现在他动不了宝珠分毫,宝珠又过了明路的认过亲戚,从此就在他眼皮子下面晃,又肯和他妻子交好,龙怀文难免尴尬。
谢氏颇能揣摩他此时的心情,见他虽然不笑,但没别的已经算好。就把宝珠的话一一告诉他,谢氏最后叹道:“我对着弟妹也就羞得不敢抬眼睛,她心里是想和我们好,大公子,你难道还想着害她不成?”
龙怀文沉着脸,他无话可说,他无言以对。同时他还有诧异。妻子带回来的话,证实龙怀文所想,不过就是个女眷而已。但这女眷硬气十足,却又不像女眷。
谢氏说过,就让丫头把衣料首饰收起来。按道理,按正常别人的道理,按礼记书上写的子妇无私货,谢氏应该先把东西送给国公夫人看过,国公夫人让她留,她才能留下。
但国公夫人早就是府中旧了不过勉强粘着的门神,又有凌姨娘在,谢氏不敢多敬重国公夫人。但谢氏也不想把宝珠的东西给凌姨娘,就回龙怀文她要收着,龙怀文想心事只嗯一声,谢氏就亲自锁到箱子里,就是簪子也没戴出来,怕凌姨娘和龙素娟见到讨要。
没几天龙怀文无意中说出,凌姨娘气得把谢氏骂上一通,逼着她把东西拿出来或丢或抛或给她和她女儿。
谢氏这一回顶了她。谢氏道:“我上门去,是问过大公子的!不然弟妹过府来,别人都和她有说有笑,就我们不上去算什么!再来为公公,我嫁妆全折进去。我留下这些,孩子问我要新鲜吃用的,就不必走公中麻烦,我自己就买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