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自然是当家的,”
“还是奶奶能当家,”
“奶奶房里的人,打发出去几个,再进来几个是有定例的,谁也说不得……”
奉承声中,掌珠满面春风,不疾不徐地道:“我累了,明儿直接来吧,我回去歇着,就不和你们多说了。”
“那是,奶奶好走,”
“甘草扶着点儿,这路是扫过雪的,扫过又下雪,路更滑才是……”
讨好声中,掌珠得意洋洋而去,而四太太浑身冰凉,似当头浇下一盆雪水,还是冰雪水。
文章侯府有一株老梅,有上百年。四太太站在这树下面,半点儿也闻不到梅花香。北风吹得遍体生寒,她也一样的不觉得。
她的心长草似的,反复只折腾着一句话。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的作主!四太太回想自己进这个家以后,晚上多要盆热水,厨房上的人也敢排她的陪嫁丫头:“水是炭烧的,每房里送多少是一定的,姑娘们不知道这府里的规矩,我就细细的告诉你。”
后来大闹一场,让厨房上的人知道自己的厉害,四太太才渐渐如意。
而掌珠,这才进门的媳妇,难怪她想尽法子撵走房里人,这下子空出许多的位置,她就可以一个一个的放人情。
看看刚才陪着她的人,侯夫人的陪房,老太太的陪房……全是能得用的人。四太太昏昏沉沉回房去,丫头打起门帘子,门内暖风往外一蹿,四太太打个寒噤,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只觉得打脚底心起,寒气沿着小腿往头上走。
她知道受了寒,忙到熏笼上坐着。才盘上腿,四老爷在榻上醉语笑话她:“你送个娘家人,就送了一个时辰,又哪里打听话去了,说出来我也听听。”
四太太就冷笑:“我打听出来,你敢听吗?”
“你说你说,”四太太今天家人来,四老爷吃多了酒,和太太的闲话兴致高涨。
“我在大门上等世拓媳妇,”
“哦,她怪舅兄把世拓灌多了酒?你们又拌了嘴?”四老爷兴灾乐祸:“我早看出来,你和世拓媳妇这辈子好不了……。”
“那你有没有看出来世拓媳妇和管事的勾当?”四太太反问。她今天真的瞧不起自己丈夫,你看你比世子差吗?怎么好事全是世拓占着!
四老爷会错了意,酒喝得骨软的他勉强坐直,聚起精神头:“世拓又多花了钱?我就知道,他嚷着什么他有官做,不是为别的,就是为公帐上弄几个钱走,等到钱花得精光,他就回来说官不成……。”
“哼!盯着他弄钱,是你的事,我却不管。我只管这个家在谁手里!”四太太就把遇到掌珠和管事们的话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再颦眉苦苦思索对策:“几个管家的小丫头全到她房里,这就算她能当一半的家,”
四老爷也呆了,灯下迷愣着眼:“这是真的?那丁家的孩子……还真让世拓媳妇赶上了,小的那个还真的没差使,才得八岁!”
“八岁毛孩子会侍候什么!给我我不要,给二嫂,二嫂也不会要!”四太太伤心上来:“没想到啊没想到,世子本来就是一只狼,只会叼银子的狼,这又来了一只虎!”就想找个让掌珠生气的主意。
找来找去,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四太太就骂四老爷:“她请客那天,你不许在家,我也不在,我们出门去!”
“去哪里?”四老爷好笑:“年酒单子全是年前就定下来,舅兄家岳父家都有客人,我们不打招呼就回去?”
这对现在管家的四太太嫂嫂们来说,总是不礼貌的。而且也让她们猜测苏氏在侯府又和人生了气。
四太太怎么是受气的人,她想到她娘家人来,掌珠不在没帮忙是一重气;而掌珠敢大模大样的换人拉拢家人又是一重气;再来四太太总是吃亏的,貌似她从这个家开始,就觉得自己处处吃亏,这又是一重气;还有对侯夫人的气,对世子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