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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本就行人热闹,腊月时家家办年货,更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在街上。更有无数为过年才摆的摊子,上有年画儿、炮仗、面人儿泥人儿等,把长街也挤得不透风。
一处街口,顺伯把车停下。宝珠往外看,就问袁训:“你还要给祖母买东西?”宝珠就往后面看,隔着车厢看不到,但也算是知会袁训,红花和奶妈全在车后面雇的轿子里,她们轿内摆的好些礼物。
有太子府上才送来的海味,那鱼虾用蒲包装着,都个顶个儿的大。还有一蒲包嫩黄瓜,这在古代的冬天真是难得,听说是花房里种出来的,专门进上。给袁家送来好些,宝珠分出十根装包带着。
另有安老太太爱吃的点心果脯,适才已买过。宝珠就道:“难道我们带的,你还嫌不够好?”家中的车干净,是顺伯自己收拾的。小夫妻同坐车上,到给卫氏红花一人雇一顶轿子,各自单坐。
当然,表凶也有不想和宝珠分开的意思,宝珠这样窃想之。
见问,袁训就高深莫测状,手指一处府门:“你好好的盯着那里,看一会儿你自然明白。”车帘子挡住光,但表凶眸子中闪动着什么,却能看得一清二楚。宝珠就笑,不听他的看外面,反而扳住他脸儿对着看眼睛:“这里面有什么?告诉我吧,葫芦里又装的什么鬼儿?”
“小气不分钱的那鬼,我揣着呢。”袁训又耿耿于怀模样。宝珠嘻嘻,不想和他再理论一回,丢下他,转过身子依到他怀里,从门帘缝里往外面看那府门。
那府门在长街和二道街的交口处,上面写着什么门第,但有雪积住遮得看不清楚。离过年时节不远,家人们或抬或提东西进门,又有一些似亲戚们送年礼的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雪微微的下起来,把来往人手中的红纸春联、冻鱼干货等,全蒙上一层粉白。四面楼阁又早有积雪似琼雕而成。
过年的气氛,就感染到车里来。宝珠手舞足蹈,忘记把车无端停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反而兴奋的拉着袁训,指行人手中的东西给他看。
“面人儿?啊……”
“泥人儿,哇……”
袁训把她往怀里更抱一抱,摸她的手凉不凉,再拿自己雪衣盖好宝珠,懒懒道:“没见过世面,哎……。”
“人家京外长大的,你不知道吗?谁像你是京里长大……。咦,”宝珠又想起来,转脸儿问道:“你是哪里长大的?”
袁训就说出两个字。
宝珠傻眼,如坠雾中:“这是哪里?从没有听过。”
“远,”袁训回了一个字,忽然双手闪电般把宝珠身子一扭,同时道:“快看,是他吗?”这嗓音带着迅急,宝珠由不得地跟着他说的去瞧。
见那府门中出来一个青年,白衣飘飘,上绣兰竹,颇有出尘之态。他的面容不能说是多么的英俊,却从皮肉里透出斯文来,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书香门第出来的。
冯家四少,冯家的人,都具有这种气质。
但和这个青年相比,又有外省的怯劲儿,远不如青年大大方方。
这个青年,有些面熟。
宝珠“哇呀”一声,车外顺伯纹风不动,车内袁训骇笑,一把掩住宝珠小嘴儿,笑骂道:“你这是要把狼招来,”
“唔唔,”宝珠挣开,睁大眼睛:“是他,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