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莫明的感动了,她从不知道一个人的泪水还能有“奔腾”、“汹涌”之感,不知道一个人的感情,还能化为万千泪珠,再炽烈的表达得这么细致和清晰。
她在感动。
她在伤心。
她在难过。
她在喜悦。
她的泪水中感情不一,又融得没有隔膜。就这么扬扬洒洒的暴露在宝珠的面前。似冬天里的头一场雪,呼啸而来,并不客气;又像夏夜里的暴雨,倾盆而至,不用招呼。
宝珠定定的看着她,你为什么伤心?你为什么难过?又为什么喜悦?耳边,袁训唤她:“宝珠,见过姑母。”
两个人还是喜服,袁训发上的金花重新戴得端正。宝珠理好凤冠,同袁训一起,恭敬地拜下去,行了三拜的大礼。
“呜……”用帕子压抑住的哭声轻轻地出来,再就是太子的轻劝:“这不是见着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要再伤心了。”
袁母又轻劝:“你操心一场,这他成亲了,你应该开心才是。”
哭声压下去,有片刻是低低的泣声。再就一个飞珠断玉般的动听嗓音道:“我高兴呢,我就是想见见,就是想今天见见,”
“啊,是,”太子和袁母都含笑。
而袁训也是含笑的,只有宝珠很懵懂。
但她有一条好处,以前说过,就是她不懂的事情,她本着信任夫君,是可以不问的。
此时也不是问的时候。
但是可以猜不是吗?
宝珠觉得自己隐约的猜到,这是淑妃娘娘。以宝珠来猜,也只能猜是淑妃娘娘。
小夫妻还跪着没有起来,但都扬起面庞把喜气任由姑母观看。
“姑母”不再哭出声,却泪水不停,断线珠子似的在面颊上滑过,像白玉盘上滚珍珠,很是动人。
只一会儿。
也就一会儿,极短的功夫。太子和袁母又笑道:“该回去了,”太子道:“以后相见有日,很快就能进去请安。”
当姑母的就想起来,对袁训哽咽道:“你好生地考,”袁训笑道:“是,”再说句话哄她开心:“备好金花等我折桂。”
姑母就带泪而笑,袁母在劝:“就在你身边住着,这就便宜得多呢。”当姑母的微叹口气,又带泪而笑起来,顾盼着宝珠道:“我的儿,你要孝敬婆婆,疼爱丈夫才好。”宝珠本该涨红脸回答,但听她嗓音中饱含无数感情,虽不懂,却又一次让她打动,就认真的回答:“是呢。”
当姑母的就喜极面泣:“看看这孩子,她多懂事儿啊,”太子就笑,又一次催促:“回去吧,”他嗓音柔和缓慢,浑然如对亲人。
可宝珠就是听到,也还是只敢猜,这位只怕是淑妃娘娘。
“走,我这就走。”美人儿起来,把一个匣子给宝珠:“三朝回门,戴这个吧,这是我的心意。”宝珠接过叩头,再直起身子,就见到房中再没有一个人,扭身往房外看,才见到太子婆婆和丈夫护着“姑母”,前后围得几看不到那中间有人,而另一方的黑暗中,又走出好几个人来接住,看这气势,天上星月都似黯然无光,全让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