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姬无镜这个样子,顾见骊不由担心起来。担心这样颠簸的马车会扰了姬无镜解毒,也担心拖累了姬无镜的解毒,使得他不能三天后准时醒来。
「我们去哪儿?」姬星漏问。
顾见骊回过神来,她看向姬星漏和姬星澜,两个孩子两双干净明亮的眼睛一直望着她,藏不住眼底的担忧。
顾见骊温柔笑着,说:「咱们要和坏人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
「唔,捉迷藏?」姬星澜茫然地眨眨眼。
「对,捉迷藏。只要咱们在你们父亲醒过来之前没有被坏人找到,我们就赢了。」顾见骊欠身,摸了摸姬星澜和姬星漏的头,认真说:「星澜、星漏,如果你们两个和阿娘走散了,要把自己藏起来等着阿娘去寻你们,听到了吗?」
「会、会走散?」姬星澜害怕了。她怕黑,漆黑的夜像野兽的血盆大口。她不愿意和别人走散,一个人走在夜里。
「澜澜不要怕哦。如果走散了,不要哭,自己躲起来,闭上眼睛等着阿娘去寻你就好。」顾见骊声音温柔,「阿娘说的是如果,如果是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栗子会陪着你的。」
姬星澜弯弯的眼睫轻颤,她懵懵懂懂地点了头。她隐约知道家里好像出事了,好像大家都有危险。这个时候,她即使再害怕,也不能给大人们添乱。
姬星漏难得一言不发安静地坐在一旁。他看了看顾见骊,又看了看沉睡的父亲,揪着小眉头想着什么。
温静姗坐在一旁默默望着顾见骊,心里微微诧异都这个时候了,顾见骊还能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哄着孩子。
顾见骊身边没有玄境十二子,就连顾敬元也不再京中。那日她生擒了巴图尔后,便将巴图尔交给了父亲,让父亲悄悄将巴图尔带走。虽然顾见骊当日找人假扮了巴图尔一行人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集市,造成巴图尔一行人离开了玄镜门之后再失踪的假像。可是顾见骊思虑再三,还是担心姬岚怀疑到她,派人来府中寻人,所以她让父亲将巴图尔悄悄带走了。
更何况,顾见骊有自知之明,若论用兵弄权,她是不敌父亲的,自然将从巴图尔手中「借兵」一事交给了父亲。
至於玄境十二子,顾见骊到底不是玄镜门的人,不能将玄境十二子召之即来。那日之后,玄境十二子中的五人不见了踪影。顾见骊又派了五个人去帮父亲。剩下的两个人——长风和长林倒是在她身边。
山路难行,一路颠簸。随着阵阵颠簸,顾见骊思虑了一路。
黎明前夕天幕最黑时,隐隐听到了马蹄声。
赶车的长生说道:「夫人,马蹄整齐划一像军队,且来者人数众多。小六子说的应当是准的,是御林军。」
马车又往前行了两刻钟,长生道:「前面的山路崎岖,不能再坐马车了!」
顾见骊点头,按照原计划,让众人骑上马,朝着不同的几个方向逃进深山中。
顾见骊派芫遂往西厂去注定无功而返,因为顾见骊一行人刚离开没多久,陈河便款马加鞭地出现在了玄镜门。
陈河看着人去楼空的玄镜门,皱眉。他抬起手臂,偏过头。一道白色的影子从远处跃来。雪团乖乖地趴在他的臂弯里,舔了舔刚吃过鱼的猫嘴。
陈河此番而来,自然是为了接顾见骊一行人。姬无镜沉睡前曾寻过他,让他盯着姬岚,若是宫中有变,迅速赶来。
陈河宠溺地揉了揉雪团的头,缓声道:「扑了个空呢。这个姬昭啊……也不知道搞什么鬼。」
陈河身影一闪,离开玄镜门。回去的路上,他隐在暗处看着奔赴而来的御林军,狐疑地低下头温声问雪团:「你说……姬昭该不会什么都没和那个女人说,那个女人自己带着姬昭跑了?唔……师兄好像也没与我详说啊……」
除了及时来接人,陈河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没什么好奇心,并不想知道。安生做他的西厂门主挺好。他懒得管闲事。
「咪呜……」雪团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宫中,纪敬意被吊起来,满身是伤。他年岁不小了,一番酷刑之后,垂着头,有出气没进气。
窦宏岩阴森森地笑了。他翘着兰花指摸了摸手中的鞭子,细着嗓子说:「纪先生,您可真是让陛下失望啊。」
纪敬意阖着眼,没怎么去听窦宏岩的话,也听不见什么。
让姬岚失望的人岂止是纪敬意。
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姬岚立在一地碎片里,盛怒不熄。他喜怒不形於色惯了,极少将情绪摆在脸上。摔东西这种发泄的行为,他已不知道多少年未曾做过。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收买了纪敬意的时候,姬无镜以其人之道收买了小六子。然而,纪敬意的归顺是假,小六子却是真的被收买了去。
小六子那可是跟了他十年的近身之人,陪着他走过身份最低微的时候,一直至今啊……
姬岚多疑,极少交出信任,小六子却是其中之一。
杀人诛心。
姬岚自嘲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