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顾见骊冲单纯的栗子温柔笑起来。
「虎老爷来啦!」栗子笑嘻嘻地说。
顾见骊也不知道栗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称呼顾敬元为「虎老爷」的。顾见骊起身,匆匆往前院去,顺手拿了两块小碟里的红豆莲心糕递给栗子。她记得栗子喜欢吃这个。
顾见骊赶到偏厅见到顾敬元,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顾敬元望着立在身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儿,一时之间心情复杂不能言语。
半晌,他叹了口气。
来的路上忧心他的小囡囡,心弦崩着,此时至少见到完好的宝贝女儿,他心里绷着的弦松了,在太师椅里坐下,默不作声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父亲,事情发展至今,显然只能迎难而上了。」顾见骊认真道。
「迎难而上?」顾敬元问,「巴图尔今日来这里必是有人知道的。现在人没了,你该如何向西番人交代?如何向陛下交代?他如今可是姬岚的上宾。」
「女儿已经让长生寻了几个身材高大的人假扮了巴图尔和他带来的武士,大摇大摆从玄镜门正门出去,又去热闹的集市转了一圈,最后骑马去了郊外。」顾见骊浅浅地笑着,「西番大汗广结良友,今日的确来过府中做客,可是早就离府了,至今在哪里谁知道呢。」
顾敬元目瞪口呆。
「你、你可真敢胡闹啊你!」
顾见骊说:「匆忙间,女儿只想到这个法子。还得请父亲提点哪里有纰漏。」
顾敬元望着顾见骊好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又叹了口气,道:「父亲十二岁从军戎马半生。若此时外邦侵犯,父亲立刻请征,宁可战死疆场亦寸土不让。如今交了兵权,实在是厌了皇权内战,不想再成为皇家兄弟争权的刀刃。为国,一腔热血洒疆场。为权,却辱了手中的刀,辱了前方沙场白骨。」
顾见骊心中微撼,带了歉意:「女……女儿以为父亲只是想明哲保身,没有想到父亲的深意……」
「罢了。老子想钓鱼打鸟种豆南山下,偏偏有两个不省心的女儿。」顾敬元无奈摇头,「没成想,最后是我的两个囡囡把我推上了贼船。行,反了就反了。」
顾见骊弯起眼睛来,认真道:「国之昌盛不仅有攘外,还有安内。朝堂稳当,君臣民一心,方可铸无畏将马,容父亲挥百万雄师开疆劈地,再扩国土版图。」
顾敬元盯着顾见骊明亮的眼睛看了许久,久到顾见骊觉得有些别扭起来。
「女儿说错话了吗?」顾见骊茫然问。
顾敬元却忽然问:「姬狗呢?」
顾见骊愣了一下,才说:「他还在睡着,还要五日才可醒来。」
「完蛋玩意儿,睡睡睡,关键时候就知道睡!」
顾见骊急忙替姬无镜辩解:「他也是为了解毒,这是最后一次了!」
顾敬元冷笑了一声,又随口道:「罢了,随他的便。就姬狗这个不靠谱的性子,他醒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惹烂摊子就不错了。」
顾见骊抿唇,把反驳的话在舌尖卷了卷,又咽了回去。
算了,旁人知不知姬无镜的好不重要,她知道便好了。
顾敬元留至很晚,与顾见骊商量了许多事情的细节。到了夜里,顾见骊将父亲安排住下,有些疲惫地回房。
她刚走进外间,便隐约听见红簪、绿钗、胭脂和玉钿四个丫鬟在角落里围着炭火盆,小声说笑。她们压低了声音,担心吵到睡在里间的姬无镜。可是即使压低了声音,也藏不住语气里的欢愉。
她们在说巴图尔的事情。
「夫人。」四个丫鬟立刻停了说笑,起身相迎。
顾见骊多看了玉钿一眼。
「今日辛苦你们了,也害得你们担忧了一场。第三个抽屉里刚好有四套首饰,你们四个自己分一分。」
「谢夫人!」四个丫鬟皆是一脸喜色。
「给你们改改名字罢。」顾见骊忽然说。
红簪、绿钗、胭脂和玉钿分别被改成了芫平、芫安、芫顺和芫遂。
顾见骊蹙眉,有些犹豫不决:「好像不如你们以前的好听?」
芫遂立刻说:「平安顺遂,寓好且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