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骊忽觉得庆幸,庆幸她上床前熄了灯,一片漆黑掩藏了她的慌张,也给她壮了壮胆子。
心里乱糟糟的,心里、脑子里,还有身体,仿佛分裂开,谁也顾不上谁。她笨拙地给他戴着,手在微微发抖,戴了半天,她觉得自己已经不仅仅是脸颊热,身上也发烧了。
可是……
戴不上!
顾见骊弄了好久,也没有弄好,心里略有些急,手中的动作也变得有些慌张,这一慌,又一次失败之后,手里拿着的鱼泡落在了床榻上。顾见骊一怔,伸手去摸。
「不用戴了。」姬无镜握住顾见骊的手腕。
顾见骊听出来姬无镜声音里的不同寻常,他微重的声音里带着怒意。姬无镜黑了脸,心里也跟着窝了火。
顾见骊抬起眼睛,无措地望着他,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她变得越发无措起来,试探着小声说:「我、我再弄一次?是不是太黑了……」
「不是。」姬无镜语气里的闷怒更重,「是尺寸不合适!」
长生趁着夜色急匆匆赶来王府,入府的时候被家丁盘问了一通,耽搁了些时间,他心里越发急躁,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直接翻墙。
王府里的家丁也识得长生是姬无镜身边的人,分出一人来给他带路。长生实在是嫌弃家丁走得太慢,不耐烦地丢下一句「不用带路了,我识得路!」便匆匆往后院奔去。
「那不行,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家丁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长生好不容易到了顾见骊的住处,又被守在外房门外连连打瞌睡的季夏给拦住。
「诶诶诶?你这闯什么呢?这大半夜的,爷和夫人都歇了!」
「你这丫鬟赶紧给我让开,我有急事!」
季夏伸出胳膊挡在长生身前,白了他一眼,说:「到底是什么大事?有那么重要?你也不怕坏了你们爷的好事儿!」
长生看着月色下季夏那张脸,恨得牙根痒痒,可又不得不忍耐下来,放缓了语气,央求:「好季夏,我进屋也不方便,那烦请你帮忙送句话进去给五爷如何?要不然,我可扯着嗓子喊人了,到时候不仅是吵醒你家姑娘,连府里别人也要吵醒了!」
季夏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什么话啊?」
长生凑到季夏耳边,压低了声音说给她。
季夏的脸色变了。
长生推了她一把,急躁道:「去啊!」
季夏回过来一半的神,她叩了叩外间的门,说:「姑娘,您和五爷歇下了吗?」
半晌,里面才传来姬无镜不耐烦的声音:「进。」
季夏摸黑穿过外间,停在里间门外,心里忐忑地开口:「五爷,长生连夜赶了来,就在外面,他说一个自称小公子生母的女人去了家里……」
顾见骊愣住了。下一瞬,她敏锐地感觉到了身侧姬无镜的不同寻常。几乎是在同时,姬无镜便下了床,随手一挥,点燃了屋内昏黄的灯光。姬无镜冷着脸,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走。
顾见骊愣愣望着他,眼睁睁看着姬无镜走到门口,动作毫无停滞地推开了门。
「姬昭!」顾见骊忽然非常大声喊住了他。
姬无镜一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动作忽然停下来,只停滞了一瞬,他转过身,朝着生气的顾见骊大步走回去。他步子迈得又大又快,还没走近床榻便伸出了手,当他停在床榻前,手掌抆过顾见骊的耳朵绕到她脑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与此同时俯下身来,用力地亲了一下她的娇嫩的唇。亲吻一触即离,而后他凑到顾见骊耳边,将声音压得极低,说:「星漏不是我的孩子。」
姬无镜直起身的同时扯一侧的被子,将顾见骊的身子裹了起来,然后转身大步往外走。他走出屋,长生见他出来,立刻跟在他身后。姬无镜却忽然说:「留在夫人身边。」
「是!」长生脚步生生顿住。
顾见骊整个人呆呆地坐在床榻上,淡粉的被子围着她莹白的身子,像一束初绽的花。
「姑娘?姑娘?」季夏站在门口,也没敢进来,有些担忧地喊她。
顾见骊终於回过神来。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才看向站在门口的季夏。她说:「去侧间给我拿衣服,收拾一下,我们立刻回家。」
「啊?这么晚……」
顾见骊欠身拿起姬无镜随意仍在床榻上的长衫将自己莹白的身子裹住,匆匆下了床。她心里微沉,莫名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