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镜捏着勺子搅弄着鱼粥,他尝了一口,又神情恹恹地搅着。
「我刚刚瞧见陈家的孙子可有趣了……」顾见骊托腮,喋喋不休地对姬无镜讲着刚刚见到、听到的趣事。
姬无镜脸上没什么表情,偶尔吃一口粥,再偶尔「哦」一声。
室外很冷,过了一会儿鱼粥都已经凉了,姬无镜也才吃了四五口。他放下了勺子,不大高兴地说:「不好吃。」
「那我再去瞧瞧还有什么好吃的。」顾见骊让季夏将食盒收拾好,带着她走下高高的石阶。
走下石阶,站在最下面,顾见骊仰起头望了一眼凉亭里的姬无镜,才继续往前走。
季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声说:「夫人,我瞧着五爷对您说的那些趣事一点都不感兴趣,您又何必说那么多。」
「可我喜欢说给他听。」顾见骊弯起眼睛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他也喜欢听我说的。」
季夏摇头:「那就是季夏蠢笨了,一点没看出来五爷喜欢听……」
顾见骊翘起唇角,也不解释。别人有没有看出来,知不知道都没关系。她自己心里清楚就足够了。
顾见骊这回拿来了鱼丝面,两碗。她坐在姬无镜对面,认真吃面。面的热气拂脸,让她的脸颊红扑扑的。
姬无镜本来不想吃,被顾见骊认真吃东西的样子吸引了目光。他也不由拿起筷子,默默吃着。
远处山峦皑皑白雪覆着,下方隐约传来宾客间的谈笑喧嚣。假山上红梅围绕的凉亭里,两个人避着热闹,相对而坐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比起雪山之上的九天多了烟火气,比起下方的宾席,多了些脱俗的仙意。
等两个人将要吃完,季夏很有眼色地跑去给他们拿些瓜果。
顾见骊拿出小铜镜照了照脸,妆完好,发间的步摇却有些偏。顾见骊想了想,把小铜镜塞到姬无镜的手里,让他举起来,寻到合适的方位,对着铜镜整理鬓发和步摇。
「顾见骊,我怎么觉得我像你丫鬟啊。」姬无镜语气慢悠悠。
顾见骊认真整理鬓发,也不看他,随口回:「管你吃管你喝,我还像你奶妈子呢。」
姬无镜嗤笑,道:「奶妈子?那你倒是把我抱在怀里解衣喂奶啊。」
顾见骊手上的动作一顿,原以为早已习惯了姬无镜的浑话,可每每还是被他一次比一次的无赖流氓所打败。
顾见骊瞪了姬无镜一眼,而后一本正经地说:「姬昭。其实我身患隐疾,这耳朵时不时就聋了。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是没听见的,再说一遍也听不见。」
姬无镜「哦」了一声,也神色认真起来,道:「是,我早瞧出来你身患隐疾了。来,把舌头伸出来让叔叔瞧瞧可有医治之法。」
顾见骊忍了笑,配合地伸出小舌尖。红唇娇艳欲滴,粉嘟嘟的湿软舌尖从唇缝里钻出来。
姬无镜忽然凑过去,咬了一下她钻出来的舌尖儿。
顾见骊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她推开姬无镜,迅速扭头朝下方看去。一排捧着花瓶的丫鬟刚巧从假山下经过,不过她们并没有注意到假山上有人。
顾见骊的心变成了小鼓,两个小锤子垂在上面,咚咚咚地敲了敲。
等那些丫鬟走远了,顾见骊压低了声音指责:「你怎能在外面胡闹!」
姬无镜嬉皮笑脸地伸出双手,手掌贴在顾见骊的双颊,说:「我的小骊骊又脸红了,叔叔给你冰一冰,别让外人看见了笑话嘛。」
顾见骊娇嗔地哼了一声,把姬无镜的双手推开。她提裙从石凳起身,走到一旁的长凳,靠在凉亭的雕花柱,将脸贴在冰凉的雕花柱上,降温。
从亭外探进来的红梅悬在顾见骊头顶,一阵风拂过,红梅翩翩落下几枚,一片落在顾见骊的鸦发里,一片落在她的肩。
姬无镜舔唇,说:「别人就在附近,却看不见我们胡闹,岂不是很好玩。」
顾见骊捂耳朵。
姬无镜把顾见骊拉了起来,将她抵在雕花红柱,咬上肖想许久的红唇。
梅红遮了两个人的身影。
顾见骊听见远处丫鬟的笑声,听见年轻公子哥儿寒暄的声音,还有靠近又远离的脚步声。
姬无镜将手覆在顾见骊心口,去听她锤鼓的心跳。
顾见骊也听见了,她想要推开姬无镜的手却只是攥着他的衣袖。
姬无镜凑到顾见骊耳边,低笑着,压低声音沉沉道:「其实,叔叔教你防身时留了一招。绝杀技不是捏蛋,而是咬蛋,你要不要学学看?」
来了,早上车厢里的仇终於要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