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看着,李令姝的心就又安静下来。
赫连荣臻大抵是头一次跟姑娘家牵手,脸上略有些微红,不过他此番坐在轮椅上,因低着头,不仔细看其实是看不出来的。
李令姝全然不知主动的皇帝陛下其实比自己还害羞,待两个人终于上了大殿,赫连荣臻就已经松开了手。
她微微松了口气,缩在袖中的手,觉得指尖似还留有余温。
赫连荣臻的手很大,也很暖,被他这么轻柔地牵着,任何人都只会觉得安心。
两个人上了大殿,其余众人还在下面等,待赫连荣臻和李令姝同从偏殿出来的太后见过礼,一家子整整齐齐坐下,交泰殿中监才去外面唱诵。
“众卿请见,跪。”
随着他高昂的声音响起,殿外众人一起跪行大礼,给皇帝、太后、皇后等人见礼。
礼成,众人安静入殿,依次而坐。
赫连荣臻已经挪到龙椅上,身板坐得很直,此时距离他醒来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时光,整个人的气势和状态都有了本质区别。
就单看高高在上坐在那,很难让人相信一个月前的他还在病榻上努力锻炼。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吭声。
皇帝醒来这件事宫里瞒得极好,半点风声都未走漏,今日便是陛下的万寿节,因着宫里说只简单操办一场家宴,朝臣们还在猜今日陛下应当是出席不了的。
没人知道他到底如何,是生是死,但他还当一天皇帝,这万寿节就得给他过一次。
所以今日见到皇帝陛下的第一面,看到他虽然坐着轮椅但气色却很好,就真的很令众人震惊了。
皇帝大好跟皇帝重病是两回事,在场所有近臣,几乎都在回忆,这几个月来字迹曾经做过什么,又有什么应该做却没有做的,一时之间,大殿里安静至极。
赫连荣臻看着台下的这些人,看他们都绷着脸沉默不语,心里却没有什么感受。
对于朝臣的忠心或者不忠,他其实已经学会不在意,只要他们能为大越尽忠,能为百姓谋福祉,对于赫连荣臻来说就是好官。
至于他们是那一派的,又或者有什么样的缺点,赫连荣臻真的没怎么上过心。
病之前不会,病之后就更不会。
就像李令姝曾经说过的那样,这些朝臣不过就是给自己打工的属下,能于国有益,边就是最好大的优点。做老板的还要管属下怎么吃饭,端的又是谁的饭碗?管的也太宽了。
所以,看他们那些莫名的神色,赫连荣臻可谓是平静无波。
他轻咳一声,道:“诸位爱卿,几日不见,各位瞧着气色倒是都很好。”
这话说得很是和蔼,许多人当场就松了口气。
赫连荣臻往常在这样的场面上都只说几句官话,今日却是话多了些:“朕这些时候停朝修养,全赖母后、安王叔及各位爱卿们匡扶朝政,如今朕病愈临朝,观诸位之政令,心中很是宽慰。”
这就是夸他们差当得好,皇帝陛下很满意。
太后浅浅看了赫连荣臻一眼,往堂下瞧了瞧,垂眸不语。
赫连荣臻今日虽还不算大好,精神却很矍铄,他的目光在所有人的面上一扫而过,继续道:“朕生病这些时日,日日忧心国朝政事,担忧诸位爱卿太过辛劳,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于今岁开恩科,朝廷多为老臣,总要有新人做些实事的。”
皇帝陛下的声音不大,可却字字玑珠,一字一句钻进在场每个人的耳中,让人心跳如暴雨疾风,怎么也无法安然下来。
赫连荣臻说完这话,现场众人几乎是连呼吸声都要停了。
他顿了顿,扭头看向太后,又去看安亲王:“母后、安王叔,你们如何而看?”
这是赫连荣臻明晃晃的要挟。
他到底怎么病的,又因何而病,此番似乎是不打算再追求。
可他所图所求所想,却必须不能被打扰,一一须得办到。
太后跟安亲王对视一眼,慈爱一笑:“陛下所言极是,朝中多为入朝几十年的老臣,如今再勉励支撑朝政已是辛苦至极,多些有干劲儿的年轻人是好事。”
她这一松口,安亲王也不好再反对。
李令姝便听到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臣全凭陛下做主。”
她瞧瞧抬头望过去,只见一位三十继续的中年儒士。安亲王悠然坐在堂下,他身着烟紫色的亲王朝服,头戴白玉冠,面容英俊,气质却分外儒雅。
这就是临朝摄政的安亲王。
赫连荣臻也抬头看了过去。
叔侄二人的目光在灯火中交锋,好似掀起惊涛骇浪,却又似云淡风轻,风过了无痕。
李令姝就听赫连荣臻又问:“皇叔真觉如此甚好?”
安亲王轻笑出声:“陛下金口玉言,臣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这交锋一打,殿中更是寂静,众人以为皇帝陛下还要再继续纠结恩科这话题时,赫连荣臻话锋一转,突然说起军务来。
“如今四位振国将军都是劳苦功高,大凡家眷也要在边关苦寒之地,朕实在于心不忍,”赫连荣臻道,“从即日起,便在盛京设立将军府,也好让诸位将军亲眷能在盛京安享太平。”
此言一出,兵部尚书王听风当即便起身:“陛下英明。”
李令姝明显感受到,太后双手在秀中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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