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默然,脸色微变。天下纷争,群盗个个都是心高气傲之人,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少投靠旁人。可就算投靠他人,要不是就被对手所杀,或者想着谋算对手,瓦岗的翟让投靠东都,可以说是逼不得已,但杜伏威绝对还有再战之能,手下江淮军能有十万,这样的一个人,突然投靠了东都萧布衣,这是否说明,天下纷争,又到了一个转折阶段?
难道在杜伏威眼中,徒争无益,只剩下早谋退路,归顺萧布衣一途?
众人心思复杂,联想翩翩,却没有注意到王世充脸色铁青,喃喃自语,“杜伏威,给你脸你不要,你真的以为萧布衣是你的救命稻草?我只怕你到了东都之时,就是你毙命之日!”
经过一冬的苦寒,新年地春天,来的似乎有些早。东都万物复苏,政通人和,街上百姓脸上,洋溢着安详的笑。
他们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到如今,终于过了些安宁的日子。
如今地东都,不但为中原第一大城。人口有百万之多,而且四海敬仰,各国商贾来往穿梭,有地国外商人,甚至踏着初春的寒冰,顶着残留地东风,早早的地前来贸易。当然亦有的人,收获了个富足的冬季。悄然的离开东都城,只是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地回头望上一眼,期冀着下次的到来。
唯一让他们稍觉得美中不足的是,东都正在和河北开战,那一线,兵戈寥落,杀气漫天,倒是极为危险。河北眼下不能经过!
幸运的是,到如今,大半个中原已经趋近安宁,让人心安的是,西梁王御驾亲征,虽暂时未能击退来犯河北军,可窦建德亦是未能再进一步。如今的主战场更多的集中在黎阳、东平、长平附近,河北军的第一波攻击狂潮,已被西梁王成功遏制。
这让很多人想起当初的东都之战。那时候地李密亦是气势汹汹,兵临城下,可在西梁王的防御下,瓦岗军僵持不下,很快土崩瓦解,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河北军很可能重蹈覆辙。
更多的人相信,他们再来的时候,大隋又能恢复到杨坚在时的国泰民安!
他们庆幸。东都城有西梁王镇守,他们相信,西梁王既然能将东都变成天下第一贸易之都,那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到呢?
不过萧布衣却知道,他其实并没有做太多的事情。与其说他将东都改变。不如说他将东都恢复旧观。
萧布衣是个现代人,所以他很重贸易。知道国家富足,百姓才能安乐。更知道国家富足,才能经得起折腾,他展国力的时候,其实亦为以后的征战做着储备。他大力展贸易,不但和边陲、巴蜀,而且和海外、草原亦是加紧联系。
无论哪里地人,喜欢征战的毕竟是少数,萧布衣当然明白这点。杨广大业十数年,其实亦重贸易,很多渠道,都是杨广一手开拓,但是杨广始终把面子放在第一位,如今的萧布衣,却是纠正了这个偏差,东都根基尚存,征战不在,焕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力,以惊人的度迅猛的展!
端坐大殿之上,萧布衣才和群臣商议完商贸之事,见到群臣或失落、或振奋的表情,萧布衣微微一笑。
以往这种事情的商议,根本上不了台面,因为门阀士族,什么时候会瞧得起商人?可东都常年征战,为节省开支,前几年已削减众人的俸禄,经过这几年地展后,众人的俸禄这才逐渐恢复到原状。
众人忆苦思甜,终于明白商贸的重要,对于贸易的推广展,也没有先前的那么抵触,所以战争看起来虽是破坏力极强,可有时候不破不立,亦会起到出乎意料地效果。
门阀等级本来根深蒂固,可先经过杨广地大肆削弱,再经过战争一事后,对于庙堂的影响已远较以往要少,当然这种现象只限于东都新都,至于关陇那面,还是根深蒂固。
杨广对天下人而言,可说是罪大恶极,但是对于萧布衣而言,却是个大大地好人。
最少运河、制度、体系、经贸这些东东,都是杨广担负了骂名,萧布衣在这些基础上,取得了大隋前所未有的展,亦是博得东都百官、天下百姓地称颂。
萧布衣总结这些道理的时候,听着群臣禀奏事宜。
殿上群臣次序上前,河南道行台杜才上奏,“启禀西梁王,河南境内连年征战,人口渐少,而郡县过多,有地方相距不过百里,却设置数县;有地方户口稀少,却分属两郡管辖。如此一来,郡县官员冗余众多,差役事吏卒成倍增加,国家开支增多,租调收入逐年减少,十羊九牧,此等现象不除,国力极为浪费。”
萧布衣问了句,“那依你建议呢?”
杜才道:“以往文帝在时,保留重要的官职而废除闲散的职位,合并小的郡县,还请西梁王废郡为州,节约开支。”
萧布衣点点头,“建议不错,不过事关重大,先请杜行台将各郡县户口细节上报民部,其余事情容我考虑后再做答复。”
杜才恭声退下,心中微喜。暗想萧布衣和文帝仿佛,实乃百姓之福,国家之喜。
又有刑部侍郎薛怀恩上前道:“启奏西梁王,按你吩咐,微臣和礼部尚书虞大人已重订旧律令,再废除死罪三十六条,流罪七十九条,徒、杖等罪五百一十二条。只确定保留治罪条款共四百八十条,总共十二卷,还请西梁王过目。”
萧布衣点点头,“几位大人辛苦了,律令可先交付门下省审核。”
薛怀恩应声退下,又有众官上前禀奏,不过很多事情,均是琐碎之事。萧布衣心中苦笑,却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他以前听说杨广这个工作狂,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本来还是有些不信,可见这么多人禀奏,若是一一听下来,一天很快又过,暗想当个好皇帝真的不易。这还只是倾听,不包括批阅奏章,若是批阅地话。只怕又要许久。
不过他也是常年征战,并非每日早朝,所以很多事情积累下来。
萧布衣当政,群臣小心翼翼,所以事事禀告,又过了半个时辰,黄门侍郎马周上前奏事。
马周得萧布衣提拔,本来是门下省的录事,可经过数载考验。功绩显著,已得到萧布衣的连番提拔,升为黄门侍郎,可说是朝廷重臣。
萧布衣现在提拔人士,不拘一格。反正是有能即用。门阀的阻力越小,东都的展才会越快。
马周上前道:“启奏西梁王。我听说古代圣明之主,没有比得上唐尧、虞舜的。虞舜委任禹、稷、契、皋陶、伯益五重臣处理政务。唐尧则经常向掌管四方的诸侯垂询治国之策,二人均是垂衣拱手,无为而天下大治。这就是所谓的劳于求贤,逸于治事。近来微臣见西梁王劳师远征,又要留心治国安民之道,实在过于辛苦。”
萧布衣轻叹声,“马侍郎言之有理,不知道你可有什么解决之道?”
别人都见到他地高高在上,辉煌荣耀,却不知道他一天的时间,几乎要割开使用,苦不堪言。征伐、治国两件事情,可说是占据了他极多的时间,可最要命的一点是,这些事情好像没有尽头的时候。
马周一语说中萧布衣的苦楚,可说是对他极为关心,目光卓越。
听萧布衣询问,马周恭敬道:“微臣不敢说什么解决之道,只是当初东都初定,百废待兴,百官大臣只怕获罪,遇事不敢自决,只好请西梁王裁决。奏请过多,以致营造、支出财务等事务,也要西梁王处理。如此下来,西梁王事必躬亲,整日操心受累,循环往复,朝事处置效率又低,微臣只请西梁王下旨分清事务轻重,若是经国安邦的大事,自然由西梁王明断,其余琐屑之事,由部门长官裁决即可。这样臣下不必事事请奏,西梁王亦不必事事躬亲。”
萧布衣微笑点头道:“马侍郎所言极是,其实如今东都诸事已入正道,按部就班即可。从今日起,由马侍郎制定轻重缓急之事,以后若有启奏,分门别类,琐屑之事,可由各部酌情处理,不必再禀,只要处置得当,本王不会怪责,还会有所封赏。”
文武百官齐声道:“臣遵旨。”
萧布衣处理完政事,吩咐百官退朝,却留下卢楚、马周、魏征、徐世绩等人,想要商讨应对河北军之事。
河北军虽是攻势凶猛,但去年冬天显然还是初次试探,西梁军严防死守,河北军除攻破几郡的县城外,各处关隘要卡均还在西梁军手上。
窦建德如徐世绩所料,虚虚实实,可这样亦有弱处,就是兵力分散,不能尽心攻打一处。东平一番苦战,张镇周、秦叔宝、史大奈三人牢牢的扼守住东平,徐圆朗几次猛攻,却是损兵折将,程咬金突然杀出,力斩徐圆朗手下大将李公逸!
程咬金带队去袭琅邪,徐圆朗看穿萧布衣地意图,按兵不动。程咬金千余铁骑,只能破些小的县城,亦是无法攻破琅邪大城。可攻城虽是不行,奇袭却是很有效果。他蓦然杀出,给了徐圆朗一闷棍,张镇周配合杀出,徐家军大败。
徐圆朗见状不好,慌忙撤走,屯兵任城,他手下的大将不少,可被萧布衣东敲一个,西斩一个,到如今,可说是折损大半,实力大损,不由沮丧若狂。
刘黑闼本来袭击张镇周背后,可却没想到,裴行俨又率骑兵突袭他的背后。裴行俨一击就走,河北军损失不小,刘黑闼自此心中惴惴,不敢再放肆攻城。
众将齐汇东平,一番鏖战,互有损伤。萧布衣派五员大将,三内两外牵扯住徐家军和河北军,一直僵持到了初春。而李唐,终究还是没有出兵。
非李渊心慈手软,而是因为李渊已自顾不暇!据河东最新战况,尉迟恭派偏将黄子英采用诱敌之计,几次三番。霍邑守将姜宝谊、李仲文不堪受激,全军追击,尉迟恭伏兵尽出,败李仲文,斩姜宝谊,李唐天险雀鼠谷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