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点头,转瞬同样分量的金子取了过来,萧布衣看了下皇冠又道:“还需要两盆满水。再要两个接水的杯子。”
他现在说地和圣旨一样,内侍郎不用吩咐,如数照办。见到萧布衣要取两个接水的杯子时,雷萨克已经脸色微变。
萧布衣不急不缓的把皇冠放到一盆水里面,又让人把同等分量的纯金放进了另外一个盆里,盆中本是满水,纯金和皇冠放入,自然溢出水来。萧布衣让人接水。只是看了眼溢出水的多少,已经含笑道:“圣上,此皇冠并非纯金。”
他做完一切,除了雷萨克脸上失色。虞世南凝眉苦想外,其余的人都是不。
杨广目光望向曹翰,曹翰如何不明白圣上的心意。萧布衣既然说了圣上知晓一切,那就应该由他来问疑惑,不然岂非穿帮,“校书郎,我们大多明白这个道理,倒需要你向雷萨克解释一下。”
萧布衣也不说你既然知道你来解释好了,转身道:“金银铜铁锡分量相同的,大小不同,大小相同的,却又分量不同,雷萨克,我想这个你应该很清楚。”他询问雷萨克的时候,其实是向群臣解释,“既然如此,金子如若掺假,就算分量相同,大小就和纯金已经不同。只是皇冠精致,大小难测,但是这里可以转换下,我把同重量地金子和皇冠放到水中,用水来检测两者的大小,排出的水既然不同,结果我想已经不言而喻。”
“高,果然是高。古有曹冲以水称象,今有校书郎用水辨金,方法类似,却有异曲同工之妙。”曹翰忘记了自己也知道,兴奋的摇头晃脑。
众大臣有的明了后,叹息赞赏不已,心想这个萧布衣的方法说出来简单,却是巧妙非常,要有极大地智慧才行。宇文化及之流还是莫名其妙,不算明白。只是他明白一点的是,萧布衣无形之中又出了把风头,解决了一个使臣的问题。他虽然暗恨,只可惜心智有限,雷萨克出的问题他是想不明白,让人郁闷。
萧布衣知道方法虽容易,解释起来让古代人明白却不容易,方才看似沉默,却一直想着找一些直白的话语。别人都是极力的炫耀自己的博学,可他知道什么密度,体积,质量这些概念说出去只能让人迷糊,阿基米德虽然是在公元前就搞出了浮力定律,而且这个验证皇冠的方法他早就知道,可要说什么物体在液体中所获得地浮力,等于它所排出液体的重量还是不伦不类。抛开这些不说,更主要的一点却是,他想做个粗人而已!圣上既然好面子,他就给足圣上面子,这不是无耻,这在萧布衣眼中,算是策略。
见到雷萨克还是沉默,萧布衣微笑道:“雷萨克,你可是不相信这个法子?”
雷萨克哼了一声,脸色阴晴不定,可是眼中却是大为诧异,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聪明如斯,轻易地找到最正确的方法,要知道,这在他的国度,这都是很高深的学问!
“你要是不相信,验证起来就是简单了。我们可以找大匠廖轩熔了皇冠……”萧布衣神情平静,可是自信不容质疑,“只是那样地话……”
雷萨克摇摇头,“不用再测了。”他上前两步跪倒,以额触地高声道:“雷萨克祝大隋的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都是松了一口气。知道雷萨克已经认输,萧布衣这次以头搏赌,看似冒险,却给圣上搏了极大的面子,此人是粗人,可也是个人才!只是这小子大智若愚,看似懵懂,胆量。智慧,心机,手段无一不精,裴茗翠的眼光果然很毒!
四方馆之内的群臣都是高位,如何不知道庙堂之争,萧布衣是裴阀举荐,再加上可敦提名,本来气势汹汹,但是莫名的去做个校书郎,谁都知道是势力打压地结果。可谁又料想这个萧布衣如锥立囊中。锋芒仍现,这次立了大功,给圣上挣了最不能失去的面子,已是在这场势力之争中占了上风。裴茗翠不出手则已,出手惊人,这下裴阀可要大大的风光一番了。
杨广见到雷萨克跪倒。龙颜大悦,居然伸手道:“爱卿平身。”
雷萨克又是叩两次,这才起身倒退了下来,回到座位上,垂不语,沉思着什么。
曹翰回过神来,大声道:“不知道各位使者还有什么疑难让圣上排解,如若没有的话……”
他话音才落。使者座位上已经有一人站起走了出来,他衣衫左衽,赫然是草原的打扮,“大隋的天子呀。契骨的老埃基也有一事请教。”
那人年纪颇大,头斑白,走路颤颤巍巍,礼节却是恭敬,比起雷萨克的飞扬跋扈大为不同。
杨广对他地态度很是满意,和声道:“老埃基,你有何事不明。”
萧布衣见到杨广的和颜悦色,倒是打破了他原来的印象,也觉得此人或许好面子,或者暴躁,可你若是给他了面子,他估计也不会对你如何。契骨?那不是和仆骨和拔也古一样,都属于北方草原的大部落?
“大隋的天子呀。”埃基皱眉道:“我们契骨本来为天子精心挑选了五百匹良马,五百匹母马,五百匹马驹,可今早要奉献给天子的时候,却混乱了这些马儿,到现在就算我们的牧民都无法分辨哪个马驹的母亲是谁,不知道如何是好。”
群臣都是皱眉,心道这种事情一件件问出来,累也累死个人,偏偏圣上说过,对这些外使要以德服人,四方馆接四方来客,让人家知道我们大隋的人才是最聪明,也是最文明的。当年第一次征伐高丽,就是浩浩汤汤地带着文明的大军,示文明之威,结果铩羽而归。眼下圣上还是不吸取教训,也无人再敢提及,只因为提及当年之事的人,多半都已经死了!
杨广微皱眉头,唤了声,“太仆少卿出列。”
宇文化及正在咬牙切齿的想萧布衣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听到天王老子召唤,慌忙出列道:“臣在。”
“少卿,你来给老埃基解决这个难题。”杨广对宇文化及倒是和颜悦色。
杨广找宇文化及出来并非无因,太仆少卿一职正是掌管舆马畜牧之事,以杨广看来,让他来解释这个问题实在是再合适不过。可宇文化及心思都用在勾心斗角,获取利益之上,业务本来就不过关,问题也不对口,哪里会解决这个问题,犹豫半晌支支吾吾道:“老埃基
马儿一块送过来,我们自会妥善看管,别的事情,你多。”
群臣都是想笑,看到宇文化及老子宇文述一张铁青地脸儿,都是低下头来。老埃基眼中闪过狡黠的笑意,却是叹息道:“可失去母亲的马驹异常可怜,我想大隋的天子肯定能给我们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他和雷萨克态度不同,可考验的目的是一样,宇文化及的一张脸憋地和茄子一样,恨不得拿腰带勒死这个老不死的。
杨广有些不悦,心道方才验金,将作监的大匠出来不行,如今分马,你这个太仆少卿掌管舆马畜牧也不行,那我要你们这些人做什么?他心高气盛,大为不悦,并不知道大匠廖轩和宇文化及却是有些冤枉。急智并非每人都有,为官掌管地都是实际地事情,只求兢兢业业,安守本分就好,这些外使刻意为难,没有两下子的人急促之间怎能作答?
“校书郎。你来作答。”杨广又把问题推给了萧布衣。
萧布衣嘴唇有些苦,还是保持着笑容,心想自己不是校书郎,而是教书郎,如今负责给人传道授业解惑来了。这个问题对旁人来讲或许很难,不过对萧布衣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拿马儿的问题来问萧布衣。就和问鱼儿你是否会游泳一样。
“老埃基,其实这个问题你不用过于忧心。”萧布衣善声道。
宇文化及恨恨退到一旁,听到他这么安慰,差点笑出声来,只求九天十地的神魔保佑萧布衣和自己一样的回答。
老埃基叹息一口气,“校书郎,不是马驹,又怎么知道失去母亲地痛苦?”
“失去不过是暂时的。”萧布衣微笑道:“你把马驹饿上一天,然后让母马吃饱了草料,到时候母马心痛马驹挨饿。只要一呼唤,马驹自然会回到自己母亲的身边吃奶,这样问题不就是迎刃而解?”
老埃基目光闪动,颇为满意,向萧布衣深施一礼道:“校书郎睿智非常,契骨的老埃基心悦诚服。”他拜完萧布衣后。又走到杨广的天子台下,屈膝跪倒道:“教民归顺真主了,契骨的牧民永远感谢爱戴大隋天子的厚爱。”
杨广心中大喜,却还能保持天子之威,“老埃基请起。”
老埃基缓步退到使者的坐席,喃喃自语,不知道说着什么,萧布衣才待退下。又觉得进进退退地好不麻烦,正犹豫的时候,一个人霍然站起道:“校书郎,我来问你。此番我从西域远来,在这里养了一百只母鸡,生了一百个蛋,孵出一百只小鸡,可今天我出来,才现它们混在一起,无法分辨出哪个小鸡是哪个母鸡的孩子,还请校书郎教我如何分辨!”
那人眼眸黑漆,极为精神,鼻梁高崇,颧骨凸出,长相融合胡汉,看起来虽然文雅,骨子里面却有着彪悍。
不过他这问题明显有些挑衅的性质,人家老埃基分马还有情可原,他拿出母鸡小鸡的事情来说,问的问题可算是鸡毛蒜皮。
宇文化及不知道问题中有着圈套,只怕萧布衣再抢了风头,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
那人目光一闪,略显狡诈,“不知道少卿有何高解?”
“既然少卿知道,笑佛的这个问题就由少卿来回答。”杨广很给宇文化及面子。
宇文化及上前一步,依葫芦画瓢道:“他们分开不过是暂时的,你把小鸡饿上一天然后让母鸡吃饱了草料,嗯,是吃饱了食,然后母鸡见到小鸡挨饿,只要叫一声,我想小鸡多半会回到母鸡的身边吃奶了……”
说到这里的宇文化及终于觉得有点不对,问了一句,“母鸡有奶吗?”
见到众人想笑不能笑地表情,宇文化及终于现自己太过着急炫耀,犯下了大错,只能改正,“就算不吃奶,我想小鸡也会自动回到母鸡的身边的。”
笑佛叹息道:“少卿的方法只怕不行……”
宇文化及弄个大红脸,本想出风头,没有想到出了个洋相,把这个笑佛和萧布衣一块恨上。这个笑佛他其实认识,这小子是胡汉混血,本来是西域贵族,不过因为先祖有功于先帝,故被赐姓为杨,又叫杨笑佛。他只是埋怨杨笑佛,却不知道人家本来是难为萧布衣,他却主动抢过去垫背,那也怨不得别人。
萧布衣沉吟不语,只是想着这次得罪了宇文化及,要提防他使阴招,本来不想作答,可杨广今天盯上了萧布衣,沉声道:“校书郎,你给杨笑佛想个方法。”
“臣遵旨。”萧布衣沉吟片刻,想起了自己这几天看的书卷,涉及到鹰犬之术,倒有相关,“笑佛或许可以取只老鹰或者模仿鹞子的声音,这两样是为鸡儿地天敌,小鸡害怕,自然会躲到母鸡的羽翼下。”
杨笑佛凝望萧布衣良久,这才转身向杨广施礼道:“笑佛对校书郎的解答心悦诚服,再无问题。”
四方馆内齐呼万岁,就算外使也是摇头不语,显然觉得萧布衣的急智颇为罕见,那几个难题都对萧布衣无可奈何,再提问题估计也是无功而返,依次上前参拜赞颂大隋天子英明,手下聪明。
萧布衣听着众人的颂扬,一时间风光无限。心中却是琢磨,这次风光倒是风光,可风光背后,只怕有更多的麻烦。目光一转,萧布衣的目光已经落在宇文述身上,现他也是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看不穿心意,不由心下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