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2 / 2)

桓容 来自远方 2504 字 1个月前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紧绷的神经放松,思绪也随之飘远。眼前陆续闪过许多画面,本该是迷糊的记忆,此刻竟渐渐变得清晰。

上巳节曲水流觞,初见的玄色身影,犹如刀锋锐利;

桓府回廊下,递至面前的青铜剑,片刻闪过心头的感动和诧异;

刺使府内,雨中舞剑的刚劲,秦风的铿锵犹在耳边,久久不能忘怀;

建康、盐渎、盱眙……

细数种种,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记忆却格外清晰,仿佛大脑中有一个深锁的区域,专为珍藏属于两人的一切。

桓容合上双眼。

木瓶内的熏香早被忘到脑后,此时此刻,他只想静静的坐着,静静的靠着眼前这个人,也被眼前这个人依靠。

不对吗?

他不晓得。

自穿-越以来,他一直在狂奔,为了生存,为了华夏,为了一切的一切,时刻在鞭策自己,一直不曾停歇。但他也有疲累的时候,也想暂时放空思绪,放手一切,寻得片刻的安详和静谧。

这样的想法被人获悉,肯定会觉得好笑。

秦玄愔是何人?

征战沙场的悍将,草原部落口中的“汗王”,杀神之名传遍南北,死在他-枪-下贼寇不不知凡几。凡被其视为汉家威胁,早晚会人头落地。

这尊-凶-神-被煞气笼罩,仿佛冰雪铸成的刀锋,擦身而过都会被冻僵。

在这样的人身边寻求安慰,寻找静谧,无异于天方夜谭。如果之前不曾了解,八成也会以为自己的脑袋被门夹了。

想到这里,桓容又不自觉发笑。

“敬道?”

没有回答,唯有愈发清朗的笑声。

秦璟双眼微眯,低头凑到桓容耳边,低声念出两个字:“容弟?”

声音敲击耳鼓,桓容打了个机灵,立刻收起笑容,蹭了蹭秦璟的颈弯。随后被自己的反应窘住,意识到玄色的领口早被扯开,干脆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张嘴狠狠咬了一口。

位置实在很巧,印在之前曾经咬过的地方。

不至于留下疤痕,齿痕却会留上几日。

秦璟猛地咬住牙根,无声冷嘶,脸颊微微紧绷,却不是因为疼-痛。更没有将桓容拉开,而是单手扣在他的脑后,轻轻下压,让他咬得更深。

许久,桓容咬得牙酸,终于抬起头,舔了舔嘴唇。殷-红的颜色,诱得观者眸色渐深。秦璟托起桓容的下巴,双唇相距不过半寸,彼此的气息清晰可闻。

忽然,门外传来宦者的声音,言膳食已备好,请天子用膳。

桓容定下规矩,每日三顿,雷打不动。瞧瞧时辰,的确该是用晚膳的时候。

静谧在瞬间打破,仿佛有清脆的碎裂声在耳边响起。

桓容闭上双眼,很快又睁开,压下在胸中沸腾的情绪,轻轻推开秦璟的手。

秦璟收回手,人却没有后退,凝视桓容良久,忽从他身侧拿起木瓶,当着他的面划开蜡封,凑到鼻端轻嗅。

桓容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想要阻止早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片刻,木瓶被移开,重新封好。

秦璟垂下眼帘,无视宦者在门后二度出声,抵住桓容的额前,低声道:“我今夜过来,可好?”

桓容眨眨眼,没能立刻明白此言何意。

待他想清楚,整个人如遭雷劈。

这么说不太形象,雷劈的确有些过分,但石化当场却是确确实实,没有任何异议。

“今夜过来?”桓容反问一句。

秦璟下巴微抬,视线扫过木瓶,声音愈发低沉,甚至有几分沙哑,“如此盛情,璟如不能体会,岂非辜负容弟一番好意?”

“有护卫在门外。”桓容也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冒出这句。别问原因,他绝对不说!

秦璟蹭了一下桓容的鼻尖,笑容颇富深意,低声道:“逾-墙-窥-隙为世人所指,为容弟,吾愿为之。”

桓容:“……”

能将这句话说得如此光明正大,没有半点愧疚之情,他该表示佩服?

于此同时,秦策的旨意送至昌黎,随圣旨一同到达的还有一万将兵。依照旨意,将同当地守军汇合,二月出征,兵锋直指慕容鲜卑盘踞之地。

秦玓驻兵昌黎日久,威望日盛。依旨领帅印、立大纛,将守卫边境之事交给州内官员,亲率一万三千骑兵步卒出征。

军队-开-拔-当日,城内几周围村庄百姓担酒水相送。

平州曾为燕国统辖,境内百姓苦慕容鲜卑久矣。

邺城被秦氏所破,慕容鲜卑被逐出中原,留在身后的累累白骨和多年累积的仇恨终不能彻底消去。

圣人言,以德报怨,何必报德?以直抱怨,以德报德!

胡人盘踞中原,汉家百姓为其鱼肉,苦亦不能言。

秦氏先逐慕容鲜卑、后灭氐秦,复北地河山。如今定都长安,建制称帝,出兵讨伐鲜卑残敌,自是合乎民意,能最大程度收拢北地民心。

南地的政策固然好,但对北地边民来说,最能触动他们的始终是报仇雪恨,是将曾-欺-凌亲族、血债累累的贼寇毙于刀下!

秦策出兵征慕容鲜卑,并非真的是好大喜功,乃至于不顾现实。

事实上,正是感受到南地的威胁,为巩固自身威望和统治,才会制定出兵之策,以慕容鲜卑的血为自己铺就帝王之路。

此战如能获胜,好处并不少。

关键在于是不是能速战速决,同时切断慕容鲜卑的退路,将这股残-敌彻底灭杀在三韩之地。

大军出昌黎城,旌旗招展,铠甲鲜明。

百姓夹道相送。

人群中不断传出“灭杀贼寇”的呐喊,更有青壮主动投军,不能战场杀敌,为大军运送粮草、做个役夫也是甘之如饴。

慕容鲜卑入侵中原,落下数不清的血债。

距离攻破邺城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平州边民的仇恨和怒火从未曾消失,今日一朝爆发,伴着秦军的号角声和战鼓声,发出震天的呐喊,彻底奏响了将慕容垂和慕容德送入地狱的丧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