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2 / 2)

桓容 来自远方 3048 字 1个月前

运粮官来不及调换粮草,连夜召集文吏更改账簿,意图蒙混过关。

如果能过了这关,日后事发,大可推到桓容身上。说不定还能借机讨好南郡公世子,得到更大的好处。

没承想,事情未能按照预期发展,账簿没看出差错,桓容竟要亲自查验军粮!

账簿做得再好,军粮却是无法调换。

粮食一袋袋卸下,当着众人被打开,运粮官失去最后一丝侥幸,心知死期将至,当场脸白如纸,瘫坐在地如丧考妣。

粮袋一只接一只打开,能入口的军粮越来越少,发霉的粟米和掺着石子的豆麦堆积成山。

桓容狠狠磨着后槽牙,钟琳眉头紧锁,典魁怒视运粮官,不是桓容拦住,能一拳揍得他吐血。

四周的前锋军士兵面带沉怒,目龇皆烈。

他们拼死保家卫国,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和胡人拼命,这些xx养的却贪墨他们的口粮!吃下这样的军粮,没被胡人砍死也会被毒-死!

“继续,全打开!”

百余车军粮,上千捆谷草,都是将兵的命,士卒的血!

桓容怒视运粮官,当真想知道,这个人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

刘牢之闻听部曲禀报,放下手头事赶来,见到发霉的军粮,当场握紧双拳,发怒冲冠。

“好大的胆子!”

两下推开部曲,刘牢之大步上前,一把拎起运粮官,仿佛是拎起一只鸡仔。

“谁给你的胆子,说!”

运粮官双脚离地,抖如筛糠。饶是如此,仍旧咬紧牙关,不肯吐出半个字。

他很清楚,自己担下罪名,或许家人还有一条生路。如果敢咬出桓熙,别说家人,全族都要遭殃。

“说!”

刘牢之怒到极致,手指扣紧。运粮官面色紫胀,双眼翻白,气息渐渐微弱。

“将军。”桓容上前一步,沉声道,“此人不能死。”

刘牢之满心怒火,表情狰狞,明显要杀人。

众人慑其威,皆退避三舍。

唯有桓容敢出声,当下引来十余道钦佩目光。

不愧是“水煮活人”的桓县令!

果真英雄!

经桓容提醒,刘牢之总算冷静几分,松开五指,运粮官掉在地上,双手捂着喉咙,一阵急促的咳嗽,喉咙里发出嗬荷的声响。

桓容皱眉。

以刘将军的力气,这人的气管怕是伤了,说不定骨头都有损伤。

想要问出口供,必要多费一番气力。

撇开运粮官,桓容同刘牢之商议,迅速清点出军粮,将霉粮和掺杂石子的谷麦记入簿册,第一时间递送到桓大司马面前。

“此事将军不好擅断。”桓容说道。

军粮出了这么大的漏子,桓熙脱不开干系。但刘牢之不能下令处置,桓容同样不能。最好将事情上报桓大司马。

以桓容来看,处置桓熙倒在其次,最重要的补足军粮。

饿着肚子怎么打仗?

况且,留桓熙在前锋右军,自己手中就有了筹码。桓大司马想留住长子性命,必须付出代价。军粮补齐不说,总要额外给些好处,堵住军队上下五千多张嘴。

不然的话,桓熙身为前锋将军却带头贪墨军粮,诸如此类的事情传出去,桓大司马不只面上无光,更会被扇巴掌扇到脸肿。

“将军信得过,此事便交给容来办。”

桓容主动请缨,刘牢之冷静下来,知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当即点头应允,并遣人速报郗刺使。

前锋右军军粮被贪墨,前锋左军怕也不会干净。

是否要借此清查,趁机安排进人手,端看郗刺使如何打算。

桓容写下手书,令健仆送回城中驻地,告知荀宥钱实,不用等到明日,今日便拔营,同前锋右军汇合。

“告知荀舍人,军粮出事,速速赶来。”

“诺!”

健仆策马驰出营门,桓容走进临时搭起的帐篷,铺开竹简,磨墨提笔,两息书就一封官文,盖上县令印,遣人送往中军大帐。

“呈于督帅面前。如督帅问起,便言一概不知。”

“诺!”

桓容留了个心眼,没用典魁等人,而是令桓冲的部曲送信。

此人进入中军营盘,桓冲没遇上这把,一旦遇上,定会询问一二。营中人多眼杂,消息压都压不住,桓大司马会如何应对,他当真是万分期待。

不得不承认,坑爹真心会上瘾。尤其掉坑的是渣爹,那滋味,简直是飞一般的感受。

处理完相关事宜,军中厨夫架起大锅,开始点火烧水,准备膳食。

桓容令人回驻地扛来六扇羊肉,交给厨夫熬煮肉汤。

“今日蒸麦饼,煮豆饭。”

五千个军汉,几扇羊肉自然不够分。熬煮成肉汤,每人碗中都能见些油花,也能尝些肉味。

安排好士兵,桓容特地叫来厨夫,准备给桓熙开个小灶。

“用这袋。”

桓容抬起下巴,示意厨夫从袋中取粮。

厨夫舀起一碗,看看豆子中掺杂的石子,再看看长眉微挑,笑得意味深长的桓府君,立即明悟。

活了四十多年,他从没像今时今刻这么聪明!

“府君放心,豆饭蒸好,定会趁热给世子送去。”

“善!”

桓容满意了,转身走进帐篷。

厨夫捧着陶碗,瞪一眼要接过去挑石子的仆役,道:“挑什么挑,就这么煮!”

仆役傻眼。

这么煮?

那是吃石子还是吃饭?

厨夫不理他,捧着陶碗走到锅边,随意冲一冲水就倒进锅中。

当天,桓熙吃到平生最难忘的一餐。

桓大司马接到竹简,两拳砸塌矮桌,不是郗超拦着,怕会亲自把桓熙提来,吊在帐前狠抽一顿鞭子。

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

军粮也敢贪!

有没有这么坑你老子的?!

与此同时,苍鹰飞过豫州,抵达洛州边界,恰好遇上外出巡视的秦璟,当即高鸣一声,自半空飞落。

因慕容垂盘踞豫州日久,晋兵将要北上,为防生变,秦璟自西河郡折返,加强坞堡防卫。

秦玓接到秦策手令,暂时留在洛州坞堡,既为警戒慕容垂,也为防备动向不明的氐人。

苍鹰飞落时,秦玓恰好策马赶来。见秦璟举起垫着狼皮的前臂,苍鹰顺势站稳,更探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对比自己受到的待遇,不禁一阵牙酸。

枉他给这只鸟猎过两头鹿,就这么差别待遇!

难道是因为脸?

论理,都是一个爹生的,他也长得不差啊。

秦玓摸摸脸,愈发感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