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离出行没有几天了,李氏又忙着赶了两套衣服出来,路上洗衣服不方便,多备几套换着穿。怕风餐露宿的,儿子吃不好睡不好,又做了一堆干粮给他带上。周琳的娘赵氏也帮着一起做,就连周琳也做了一小袋子肉干给他带上,吃饭不方便的时候,嚼几根补充体力。
等周鑫要走的时候,看到他娘把牛车都快装满了,哭笑不得,“娘你现在就把牛车装满了,回头我买了货物要放到哪里?”他只能卸下去不少可有可无的东西,只带了蒸饼、腊肉、一罐子腌菜,还有换洗的衣物和被褥。李氏看着搬下来的东西,十分遗憾,她不觉得自己备的东西多,却只恨牛车太小。
周鑫赶着牛车到镇上和师兄一起跟商队汇合,他们要先去府城置办一些本地的特色物品,沿途再卖点买点,到了南方本钱滚了滚,就能买更多的南货了。
☆、第42章 挫败
周鑫走的时候就已经十月了,眼看离过年也就两个多月了, 周琳才想起今年的冬衣还没有做。她做针线活向来都慢得不行, 去年做她和福生的冬衣就做了个把月, 还要给婆婆做一身。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幸好她9月份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做了。今年都十月中旬了, 冬衣还没有着落,幸好最近也没有什么事要忙,平时就多花点时间吧。
一起过了一年多, 福生也见识过媳妇做针线的速度, 听到周琳说要买布裁衣, 赶着做冬衣时, 就安慰她, “不用着急,去年你给我做的冬衣还好着呢, 你就给自己和娘做一身就好了,也省点时间。”
“哪有媳妇穿新衣, 自家男人穿旧衣的, 穿出去不怕人笑话?”在这里经常见的是,家里条件不好的人家, 做新衣都紧着男人和孩子, 妇人经常是新一年旧一年, 缝缝补补又一年,三两年还不置一件新衣。
说起来,庆国现在还没有棉花, 做冬衣用的都是木棉的棉絮。在这里,木棉全身是宝,花开时红艳艳的,极其热闹,而且花、皮、根都可以入药,花谢后结的果实成熟后不但可以做药材,里面的木棉还是庆人做棉衣必不可少的填充物。
周琳也和这里的人们一样,对木棉爱得深沉,然而她还是觉得,做棉衣还是用棉花最暖和,可是目前还没听说过庆国有棉花这种植物。既然没有棉花,她突然想起来前世冬天的御寒神器——羽绒服。鸭绒鹅绒可比棉花好弄得到,去镇上的屠宰场问问,应该有收获。
“你天天带着西屋干活,也该没事出来走走了,也不差那半天一天的。长时间在屋子里待着不出去,身体也会变差的。”周琳趁机也把福生从西屋拎了出来,她早就看不惯福生这拼命的样子了,好像一天不干活,就吃不上饭似的。就是机器,也得定时歇歇上点油保养一下呢,更何况是个大活人呢。
“要不娘子你去找村里的小娘子一起,或者回娘家也行?年节要到了,我手里都是些要紧活,都是一些喜庆的摆件首饰,趁着年前赶出来,到腊月里肯定好卖得很。”福生无奈地说,他经常要根据时节雕一些应景的物件,每次都卖得很好。这一批贺新年为主题的物件,到了年根底下肯定走俏,他不太想在逛街玩耍上浪费太多时间。
周琳却不听,现在去镇上不是最重要的了,重要的是把福生从这种工作狂的状态里拉出来,前世可是有不少因为沉迷工作而猝死的案例,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对这个男人她目前还是很满意的,没有心思再换一个。
“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今年大家都不要穿新衣了。过年的时候,爹穿着大嫂做的新衣,娘却只能穿去年的旧衣,我估计就得进祠堂了。”周琳说着声音低下来了,拿袖子遮住了脸。
福生以为她哭了,吓坏了,这还是媳妇嫁给他后,第一次见她哭呢。他赶紧丢下手里的东西,拉下媳妇的手一,看她脸上干干的,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这一会儿功夫福生的心情大起大落,现在还心有余悸,“媳妇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吓我?都快被你吓死了,我陪你去就是了。”
终于如愿的周琳笑了,和福生一起换了衣服就去镇上了。
眼下没有多少东西要买,周琳也就没有借牛车,而是跟福生一起步行去镇上。想想一个多时辰的路,周琳就感觉腿软。但是娘家的牛车被周鑫带着去了南方,而且他们就两个人赶集,也没有什么大事,犯不着搭人情借村里的牛车。
咬牙走了半个多时辰,周琳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都灌了铅,脚掌也开始疼了。福生是走惯了这条路,也习惯了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经常徒步赶集,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周琳的反常。他知道媳妇走路慢,还刻意放慢速度迁就她。后来感觉媳妇越走越慢,回头一看不对,怎么脚步都不稳了?福生这时也顾不上避讳路上的行人了,赶紧上前扶住了她,想看看她的脚怎样了,又不想在大路上脱了媳妇的鞋袜,被外人看了也不好。
福生四处看了看,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隐蔽的岔路口,细细的羊肠小道,把路边的田地一分为二。他扶着周琳慢慢走过去,在地头找了一块石头,拿袖子擦了擦,才让她坐下。这不坐还好,一坐周琳就感觉身子从双腿一下都不是自己的了,整个人靠着福生就瘫软下来了。福生一手搂着她半跪下来,另一只手就要去脱她的鞋子,吓得周琳赶紧把脚缩回去,大叫,“不要!你别看!”
不远处一个过路的行人听到声音望了过来,本以为是有人遇到了意外,一看是一对小夫妻,顿时扭过头避开了。
周琳看那人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囧的不行,避的这么快,就这不刚及脚踝的麦地,什么都遮不住,他们还能野战一场不成?
眼看那人走远了,她放低声音跟福生说,“不要看了,我休息一下就行了。”走了这么远的路,脚上都出了不少汗,她怕福生闻到什么味道。其实只要不是汗脚,每天都清洗,出点汗也不会有味道的。不过这也是刚恋爱的男女经常犯的蠢,生怕对方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要是过上三五年,就是当着对方抠脚都不会有一点感觉。
在福生的再三坚持下,周琳还是别别扭扭地伸出了脚。福生小心翼翼地脱了鞋,褪了袜子,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周琳的脚掌心一片通红,前脚掌上有两三个明晃晃的水泡,这不疼才怪呢。手边也没有针,没法把水泡挑破,福生只能轻轻地按摩着媳妇的脚掌,给她缓解一下疼痛。
眼下离卧牛镇还有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路,但是周琳既不能撑到镇上,更没法回程,让福生背着她走半个时辰也不现实。最后还是福生想了个办法,扶着周琳回到大路边,找了地方让她坐下,自己则留意着过往的人群。说来也是他们运气好,等了不大一会儿,就看到一个赶着牛车的大爷过来了。牛车上装满了箩筐簸箕之类的竹编,应该是到卧牛镇去卖的。
福生上前一问,果然和他的推测一样,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五文钱,央求大爷带他们一程。大爷看了路边的周琳,关切地问福生,“小娘子这是伤了脚?快上来吧!钱也拿回去,不过是顺便的事,哪里还值当给钱呢。”说着就把福生的手推了回去,催着他扶媳妇上来。
福生把车上的东西归拢了一下,腾出一个地方来,让周琳坐了上去,自己则跟大爷一样坐在了车辕上。大爷挥起鞭子,打了一个响鞭,前面的老牛就慢吞吞地挪动起来了。
大爷一直把两个人送到了“福记木枋”才离开,木枋里的树林看到表姐被搀着从牛车下来,唬了一跳,赶紧问福生,“姐夫,我表姐这是怎么了?”
福生回了他一句,“脚伤着了。”随手从店里挑了两样玩具给树林,“刚才的大爷好心送我们过来的,你送过去就当是谢礼了,让他拿回去给家里的孩子玩吧。
树林接过玩具就追了出来,不顾那大爷推脱,放到车上就赶紧又跑了回来。他还没弄清楚表姐是怎么回事呢?怎么好端端的就伤了脚呢?
等福生解释完,周琳一脸羞愧,树林也无语了,他总算知道这个表姐有多娇气了。不过周琳现在这样子,肯定不能去问鸭绒了,只能留下来看铺子,让福生和树林一起去屠宰场问问。
周琳看了半天的铺子,发现现在虽然没有刚开业那会儿热闹,也是不断人的,不大一会儿,她就卖出了好几件木件,总算不负福生成天的辛苦了。还有人上来问能不能定做一件寿礼,“家里老娘六十大寿,想雕一个香樟木的麻姑献寿摆件,不知道铺子的大师傅能不能做?”
“做倒是能做,只是麻姑献寿图倒是有很多种,不知客人想要什么样的?”周琳总得问清楚客人的需求,不然做出来不满意,又是不少纠纷。
“小娘子倒是博学,还知道不只一种麻姑献寿图?我倒是只知道年画上的那一种。”客人来了兴趣,跟周琳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最后听了周琳的建议,雕一个麻姑带着童女,手捧仙桃为一个妇人贺寿的摆件。她又让客人简单描述了母亲的长相,拿起记账的笔寥寥勾画几下,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就跃然纸上了,看得客人拍案叫奇。
刚回来的福生和树林一进门就听到一个客人对周琳夸赞不已,赶紧问个究竟。等客人说完,福生已经一脸麻木,他已经习惯了媳妇异于常人的表现。只有树林一脸疑惑,“表姐什么时候还学画了?”
周琳打着哈哈应付过去了,为了不让树林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赶紧就问,“鸭绒的事情怎么样了?有没有人愿意卖?”
“宰鸭子的倒是有,但是鸭绒都当没用的东西丢了。说是要买细绒的话,还得再等上不少时间,要从鸭毛里挑出上好多的绒毛,可要花不少功夫,价钱也不便宜,一两就要五十文钱。”福生皱着眉头跟周琳说,原来他想着,不过是些没用的鸭毛,能贵到哪里,不管媳妇要做什么,买点给她折腾着玩也行,眼下怕是不成了。
周琳有点丧气,“反正不过是我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既然不合算就不买了,还是买几匹布回去吧。本来她就是想念前世的羽绒服才想了这么一出,而且就算她能用绗缝的方法避免羽绒分布不均的问题,跑绒的问题还没有头绪,到哪里能找到那么密的布料呢?既然鸭绒这么难得,就算了吧。不然,花了大价钱就做出了一件跑绒的羽绒服出来,也太不划算了。
幸好她没有提前跟福生说做什么,不然大言不惭地说要做一件保暖神器出来,却不了了之,也太没面子了。
歇了这么久,周琳觉得好了很多,就决定跟福生一起去挑布了,最重要的是,她不相信男人对衣服布匹的审美,不亲自挑选她可不放心。
☆、第43章 二合一(修)
那天回去的时候,福生又找了一辆车捎带他们回去, 又拿了几文钱酬谢, 那人倒没有推辞, 把他们送到了离上湾村七八里的地方就放下了, 毕竟不是一个村的, 人家也要回家,再绕就太远了。剩下这段路福生先是背着周琳走,到了村口才放她下来, 半扶半抱地回到了家。幸好今天浪费了不少时间, 回来天色都暗了下来, 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忙着做饭吃饭, 没人看见。
就算羽绒服的想法夭折了,冬衣还是不能不做的。受到了挫折的周琳只能把满怀热情投入到制冬衣中了。第二天周琳就去了陈氏那里, 要给婆婆量体裁衣。说起来去年的尺寸周琳也是有的,但是陈氏这一年来因为她时不时送的吃食贴补, 脸颊都丰润了一些, 身上也就不用说了。因此,想要衣服做得合身, 还得重新量体裁衣。
看到儿媳妇量出的的尺寸, 陈氏吓了一跳, “我光知道今年这衣服穿着有点紧了,还不知道自己胖了这么多,这腰身可比去年足足宽了两寸。”其实陈氏现在也不胖, 只是以前太瘦削了,现在反而刚刚好,脸上有点肉,皱纹都浅了,显得人都年轻了不少。
不过陈氏也知道身上长的这几斤肉托了谁的福,对二儿媳妇也更喜爱了,想着为她好,忍不住又说起来一个老话题,“你和福生也不小了,该想想孩子的事了。福生总跟说嫌孩子麻烦,现在还不想要。你也多劝劝他,一个家没有个孩子总是不像样,不拘男女,先生一个,你们要是忙不过来,我帮你们带。”
周琳这次倒没有介意婆婆提孩子的事,因为周大夫上次说了,她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再吃上两个月的药,停上一段时间就可以要孩子了。所以她听着也只是感激自家男人的用心,不免对陈氏也亲热起来,“是,娘,回头我把您的话好好跟他说说,他肯定能想通的,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有好消息了。”
“那就好,我就等着给你们带孩子了。”陈氏笑呵呵地,这个儿媳妇就是贴心,也不怪她总是要偏疼几分。
把陈氏的尺寸记下来,周琳又给福生量了一下,发现他这半年长高了足足一寸,人倒是又瘦了一点,周琳边量边念叨福生,“都是你成天窝在房里做活,不出来活动也不好好吃饭,不瘦才怪。明天还要再杀只鸡给你补补,回头去镇上再买点排骨炖汤,长身体还得补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