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绮红赌气般,狠咬了一口点心,三两下嚼过咽进肚中。
那边说书人喝过茶水,重新站起来,拍了一下醒木。
「上回说到…匡长风举起长剑一跃而起,如腾空飞鹰直冲而去。方才那得意之时大笑三声的南羌太子笑声戛然而止,目瞪如脱眶,头颅滚落地下。此时匡长风已是力竭气尽,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以剑为杖,遗世独立。数千支乱箭射来,穿胸而过。待缓兵来时,匡家将士才知他气绝多时。将士们忍着悲痛,绞杀残敌后再抚英魂……匡长风死后三日不倒,直到匡家军大破南羌。英烈一门四子出,归途只余一子还。碧血长空鸟悲鸣,故国千里传佳讯!」
说书人说到这里,已是流下两滴清泪。
这个故事,确实与历史上的某个家族很相似。郁云慈是现代人,有些无法理解古代这些死忠的人。
但她还是被故事里的内容所震撼,很是钦佩那样的精神和节气。心里纳闷着,程八好像听书听得认真,对方请她进来,不会是真喝茶吧?
此时的程八,哪里还顾得上情敌。因为自小习武,她最敬佩的人就是武神匡长风。这个故事她听了不下上千遍,可是每回听,她都哭得稀里哗啦的。
郁云慈惊讶于她的眼泪,或许自己方才说错了。不管程家对匡家是什么态度,至少这位程八小姐对匡家先祖是敬重的。
一个能听故事听到哭的女孩子,是坏不到哪里去的。
更让她吃惊的是程八抹干眼泪,抽抽答答地道:「今天本小姐没有心情和你说话…你回去吧!」
语气有些不甘,似乎好像便宜了她一般。
她心下莞尔,觉得程八有那么一点可爱。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今日谢谢程八小姐的茶水,改日若有机会,我请程八小姐喝茶。」
「哼,谁要你请?我们的账下回再算。」
「我们之间哪有什么账?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男女之间贵在两情相悦。你心悦的人若是也心悦你,那才是天作之合,否则就是一对怨侣。追求爱情是人的本能,可是也要想想你的行为会不会给对方带来麻烦。程八小姐你是司马府的姑娘,不用说以后定会嫁入高门。与其徒劳追着一个有妇之夫,不如看看京中还有哪些未婚的青年才俊。说不定将来你能凭自己的眼光,找到一个志趣相投的好夫君,岂不美哉?」
程绮红低着头,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转念一想姓郁的好生狡猾,居然差点就把自己说动了。
「我干嘛要听你的话,你走不走?不走我们就在这里干一架!」程八明显是恼羞成怒,装作恶狠狠地道。
郁云慈笑了一下,朝站在一边的采青示意,主仆二人赶紧出了茶楼。
一到门口,正看到左三左四匆匆而来。
见她无事,两人长松一口气。
传画跑得急,结结巴巴地说一通。他们都没有听明白,也不知侯爷听清楚没有。反正传画那丫头说完,侯爷就把他们兄弟俩派来了。
「劳你们跑一趟,已经没事了,走吧。」
左三左四连声说着不敢,等她上了马车后,就跟在马车的后面。
茶楼上的赵干神色玩味,看着远去的马车,低声道:「真看不出来,锦安侯还颇为在乎这个女人。」
「空有貌美,满腹草包。景修玄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易被美色所迷。」
方实光的话,赵干不太赞同。
他摇了摇折扇,凤眼轻挑,「依本王看,未必…」
第46章 波动
侯府内,檀锦已经睡着了。
小人儿脸上有一处红肿,在白嫩的皮肤上很是醒目。长长的睫毛还是湿的,随着他睡沉过去,鼻尖开始冒出细细的汗珠子。
高氏坐在榻边上,用绢帕轻轻地替他擦拭着。眼睛里全是心疼,低低地叹着气。
「景齐少爷实在是太过份了,居然这么对我们表少爷。」喜乐立在一边,两颊气鼓鼓的。在侯府养了一段日子,她两颊冻出来的红印子淡了一些。
今日是檀锦入学的第一天,因为郁云慈要进宫,所以送他去学堂的是高氏和喜乐。喜乐是丫头,一直就守在学堂外面。
林夫子教学期间离开过一会儿,她就听到自家少爷的惊呼声。等她冲进去后,就看到表少爷在胡乱地跳着,好像要抖掉什么东西。
她忙上前,从少爷的襟中捏出三只黄色的毛辣子。她问过表少爷,得知毛辣子是锦齐少爷扔过来的。锦齐少爷当下就不承认,还说表少爷是诬陷。
幸好她以前是村子里长大的,这样的小虫子倒没有吓到她。可是被毛辣子的蛰过的滋味她也知道,又痛又痒,让人忍不住去抓,直到破皮流血。
表少爷年纪小,咬着唇忍着没哭。
她急忙带表少爷回来,看到他脸上胸前起了几个红肿的包,用以前的土法子盐泡水替他擦拭过。回来后少爷哭了一会儿,就没再哭。
他越是强忍着不哭,她的心里就越是心疼。
许是累了,他用过午膳就睡着了。
高氏抹起眼泪,看着檀锦的睡颜。她是真的把表少爷当成自己的孩子,一看到他哭红的眼睛,她的心都跟着碎了。
可她是个下人,纵使心里再有气,也不敢去二房替表少爷讨个说法。
「夫人疼爱表少爷,你放心,她回来后,定会替表少爷讨个说法的。」
喜乐点头,也只有等夫人回来处理。
自家夫人一脚迈进院子,喜乐就赶紧上前,把学堂里发生的事情一说。
当下,郁云慈的脸色就冷下来。二房的那个孙子,前次她带锦儿去的时候就感觉不是个善茬。这才第一天入学,就敢欺负锦儿,可见平日里就是个欺凌幼小的。
「表少爷呢?」
「回夫人的话,表少爷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