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佞臣之妻 天行有道 2870 字 6天前

朱墨循着她的视线向楼梯下望去, 只见穿堂之中纷纷攘攘,人群穿梭不断,所能见到的唯有来去的背影, 哪里有不轨之徒。

他当然不怀疑楚瑜的说话, 遂捏了捏楚瑜的手背, 安抚道:“咱们先上楼去吧。”

楚瑜乖乖的由他牵起自己的手, 不敢放松半步。这会儿就是朱墨要她撇清干系, 她也绝不敢独自离开朱墨的——一个女子孤身在外有多危险,傻子才不明白。

两人找了张临窗的桌子坐下, 小二屁颠屁颠的跑上来寒暄, 朱墨压根不给他卖弄口齿的机会,一溜烟的就将要点的菜说出来, 好像烂熟于心一般。

“好嘞。”店小二痛快的道了一声,自去后厨安置不提。

楚瑜奇道:“你都不问过我的意思,怎知我想点什么菜?”

更奇的是,朱墨方才报出的菜名里头,大半都是她爱吃的。

朱墨柔柔一笑,“我要是连你的口味都没摸清楚,怎配做得你的夫婿?”

这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呢,他也不晓得压低声音。楚瑜飞红了脸,忙低头望了望四周,幸好,来醉云楼的人多是为饮酒吃饭,甚少理会这些闲事。

她掩饰着唤来跑堂,“倒一壶滚水来。”

刚烧开的白水倾入杯盏中,楚瑜就手将袖子里的一包药粉倒进去,搅了搅,便小口小口的啜饮起来。

“你还在喝那药啊?”朱墨望着她道。

楚瑜点了点头,这原是顾大夫为她开的方子,说是滋补气血,反正尝着甜丝丝的,又不伤身。出门之前,楚瑜就向顾大夫讨了一包改良后的粉剂,方便路上饮用,不说有没有用,至少她看起来气色的确好多了。

须臾饭菜上来,杯盘匙箸,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有八宝鸭子,红枣炖仔鸡,蒜蓉炒肉,笋瓜豆丁,荤素得宜,且色泽鲜明,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看来醉云楼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朱墨取来绿豆面子净了手,亲自为她将鸭子撕开,夹了一块递到她唇边,“尝尝。”

也是奇怪,在人前反倒比家中还亲密些。楚瑜老着脸道:“我自己来。”

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楚瑜无法,只得张嘴将鸭肉咬下,接着就见朱墨若无其事的将手指收回去,在指腹上轻轻舔舐了一下,仿佛怕糟蹋了上头美味的脂油似的。

楚瑜看得简直目瞪口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据她所知,朱墨偶尔还有些小小的洁癖毛病,这种时候倒是一点也不忌讳了。

后一桌的客人望见,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想来无非是议论这两人多么恩爱。

楚瑜用盛满的米饭挡着脸,悄悄向对面道:“你自重一些。”

“我哪里不自重了?郎情妾意,这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朱墨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笑。

楚瑜气得从桌子底下碾他的脚,却被他一把将足弓握住,用指尖在脚踝上轻轻揉捏着,姿势暧昧且细腻。

这人真是越发邪僻了。要是多给他点时间,楚瑜相信他有胆子将自己的绣鞋脱下来。楚瑜于是用力挣了两下,总算甩脱那人的控制。

她也不敢再招惹朱墨,这人实实是惹不起,只得将目光投向窗外,底下一条清江从夹道的高树中横亘而过,水清且急,看久了,使人如觉沐身其间,将随着滔滔江水奔腾而去。

若能于此地归隐,倒也不失为一件快事。楚瑜心底蓦地闪过一线世外高人般的念头,当然隐居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对面的朱墨似乎猜出她心中所想,轻轻笑道:“等哪日我功成身退了,若要寻一个地方安度余年,此地该是首选。”

楚瑜本想问“你有什么功?”,转念一思,气氛本来好好的,还是别惹得他恼羞成怒,反正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朱墨见她不接茬,怅然道:“可若是孤独终老也没什么意思,日子再好,也得有人陪伴才显趣味。”

楚瑜蓦地想起那张三年之约的契书,如果朱墨不赖账的话,那契书应该还是有效用的。楚瑜当时的态度那般执拗,这契书故而保存良好,不过,她还应该继续保留下去么?

现在她对朱墨的态度当然不似最初那样抵触了,可是也未做好万全接纳他的准备,是不是她也该试着迈出一步,不能总是由别人推着前进。反正她就算恢复自由之身,也未必嫁得着更好的人家——甚至不及眼前的这一个。

楚瑜正恹恹想着,另一端的朱墨已就着姜蒜拌好了一碟醋鱼,他见楚瑜目光射来,笑着邀请道:“你要不要尝一尝?”

楚瑜连忙摇头,她最怕的就是吃鱼,刺多而又麻烦,万一不小心扎着喉咙,那就丢脸丢大发了。

朱墨却仿佛上辈子是猫托生的,完完整整的一条小鱼放进嘴里,出来时就只剩下骨头,连骨刺上的肉都被剔得一干二净,恐怕连猫都办不到这一点呢!

他惬意道:“都说水至清则无鱼,想不到这江中的鲫鱼却生得如此肥美,蔚为奇观。”

楚瑜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楼梯咯吱作响,几个人从底下走上来,正是方才偷窥的那几位。她忙敲了敲朱墨的碗沿,示意他提高警觉。

两人不露声色看着,只见那几个都做江湖装扮,长巾短衫,身形虽有胖有瘦,却个个都流露出一股悍然之气,想来不是马贼就是山匪一流。

几人要了张桌子坐下,一样的摆上酒水,便各自高谈阔论起来,目光依旧有意无意的瞟向楚瑜这桌。

楚瑜等人虽无意偷听,但那几人显然是做惯了高声腔调的,即便刻意压低了嗓门,还是有几句隐隐约约传过来,“……那小娘子生得那样貌美,想必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逃妾,至于她身边那个,多半是个唱戏的,两人约了伴私奔,这世道真是越发不堪了……”

做贼的反埋怨起世道来,楚瑜嫣然一笑,隔着桌子腿碰了碰朱墨,“他们说你是戏子呢!”

朱墨无所谓的道:“大概是我长得太俊了。”

楚瑜朝地上啐了一口,嘲笑他的自恋,心里反倒放松了许多:她还以为是朱墨的政敌派人劫害,现在看来,不过是一群缺乏眼力劲的小贼而已,不足为患。

奈何这群盗匪似乎极具耐心,朱墨等人越过几个镇头,那群人依旧紧追不舍——并非他们不懂得藏匿踪迹,而是朱墨随身携带的几名暗卫颇为精明,那是景清帝特意指派给他的,区区盗匪岂能瞒过他们的耳目。

楚瑜忍不住向朱墨埋怨,“他们怎么就紧盯着咱们不放呀,天底下就没有别的富户了么?”

朱墨淡淡道:“财不外露,谁让咱们在外人面前露过银子,那些人自然就和见血的苍蝇一般扑了上来。”

楚瑜虽不怕他们,这种行径也够招人烦的,忍不住道:“那咱们现在躲着还来得及么?”

“晚了,谁会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掉?”朱墨摆弄着她腰间挂着的荷包,“与其节衣缩食苦了自己,还不如随他们去。”

楚瑜纳闷的瞅着他,这个人倒是一点苦都不肯吃的,他到底记不记得自己是去赈灾的呀?虽说楚瑜的饮食也因此不会受到苛待,但是她偶尔会受到良心的谴责,觉得自己自从嫁给朱墨后,生活无意间奢靡了许多。都说由奢入简易,由简入奢难,这样下去,若哪日离开朱墨,她该怎么活下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