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是喜欢他的……那也,全是伪装吗?
那么他这样傻乎乎的自投罗网,在她心里,看起来大约很是愚蠢和可笑吧?
他之前不敢回头看她,因为害怕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会露出被欺骗的愤怒与伤心。
如今他却更不敢回头看她,因为他害怕会在她的脸上,看见冷漠与嘲讽。
他们不知对他做了什么,竟让他无法说出风夕瞳真正的身份,如此一来,既在正道中保全了她的名誉,又在魔教中保护了她的安全——真是好算计。
既然如此,他说的再多又有何用?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早在一开始,就决定要将他拿下了。
想到这一点,白秋寒顿了一顿,懒得再做无用功。他垂下眼眸,冷冷的嘲讽道“……既然你们说是我做的,那便算是我做的吧。”
如此一来,便已算是认罪伏法。
风夕瞳看着上阳门掌门,掌门心中很想叹气,面上却不动声色,沉肃威严道“此事干系重大,将白秋寒带下去,关押起来。他如今毕竟是广寒峰弟子,等太逸长老回来以后,再与千星宗商量如何定夺。如何?”
风夕瞳寒声道“人证物证俱全,为何要拖到太逸长老回来?素闻广寒峰一向护短,如今是连魔教弟子,都要护上一二了吗?”
若是往日听到这种话,樊湘君定然绝不客气,但如今毕竟是千星宗在上阳门内遭逢巨变,于情于理,他都只能宽容一二“……风师妹节哀。燕宗主不幸遇难,我们上阳门亦是悲痛万分。只是魔教乃正道公敌,与其有血海深仇的道友不知凡几,如今魔教少教主被擒,此事并不只关乎我上阳门与千星宗,即便不等我师尊回来,也势必要昭告同道。”
风夕瞳道“你是说,上阳门要召开诛邪大会?”
闻言,樊湘君与上阳门掌门都是一愣。
樊湘君迟疑道“历代诛邪大会所诛之人,皆是祸乱一方,恶贯满盈之邪魔外道。要以诛邪索缚在炮烙之柱上四十九天,再以阵法降下天谴,直轰八十一道天雷,挫骨扬灰,神魂俱灭。若是魔教教主,自然应该。但白秋寒虽为少教主,却恶名不显。是否有些太过兴师动众……?”
“你也说了,若是魔教教主,自然应该——那魔教教主耗尽心力,才得了这么一个元阳体质的儿子,若是放出消息,焉知他不会亲自来救?”风夕瞳咄咄逼人道“还是上阳门觉得,我千星宗宗主被害,凶手当不起恶贯满盈,祸乱一方的罪名?!”
……
上阳门在千星宗这位苦主面前,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风夕瞳态度强硬,樊湘君只能联系太逸定夺。玉襄宛如一个幽灵一般站在一旁,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事情非同小可,即便是大师兄都不一定说得上话,她就更没资格插嘴。
原本她甚至都没有资格进入大殿,旁听议事,只是她跟了过来,也没有人赶她出去,便这么留了下来。
可是跟过来要做什么呢?玉襄自己也不明白。
她既不能上去安慰阿瞳,也无法为白秋寒求情。她站在那里,只觉得如坠冰窟,不自觉的攥紧了大师兄的衣袖。
她只能听着,阿瞳说要召开诛邪大会,掌门决定将白秋寒关押起来。
也许她是觉得亲自在场,会比在外面什么都不知道的等待最后的消息,要不那么煎熬?
风夕瞳最后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大步跨过她的身边,玉襄才张了张口,还没有发出声音,便瞧见她目不斜视,神色冷漠的径直离开,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一样。
主峰一脉的弟子将白秋寒押了下去,他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稍晚一些时候,玉襄想去见风夕瞳一面,却被千星宗的弟子挡在了门外。
他们冷淡道“抱歉,大师姐并不想见你。”
这让玉襄站在原地,很是茫然不知所措。
还是六师兄慢慢走了过来,轻轻的牵起了她的手,将她带了回去。
六师兄王三的本体是石头,所以他可以通过天下任何一块石头,传送到任何地方。
玉襄原以为,他会带她回广寒峰,没想到他却带着玉襄来到了春寒峰。
这是上阳门的五座分脉之一,弟子皆修行医术,人数最少,也最为清净。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王三牵着她的手,走在陡峭的山璧上,却身轻如燕,如履平地。
他轻声道“好不好?”
玉襄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知道他是想哄她开心,不忍拒绝“好。”
“春寒峰,有一个,看落日的好地方。”王三道“这里的日出和,日落,是上阳门,最好看的。”
玉襄笑的有些勉强“是吗?”
“是师尊,告诉我的。”王三认真道“师尊这么说,就一定,没错了。”
玉襄吸了吸鼻子,“可是离日落,还要好一会儿呢。”
“没关系。”他终于带她来到了山巅之上,极目远眺,只见澄澈如洗的无垠苍穹下,云海翻涌,一览众山小。
他很有耐心,很是平和道“我们等一等。你想不想,听我吹埙?”
玉襄摇了摇头。“埙声太悲了……”
“好的。”
王三本来都已经把埙拿出来了,听见这话,又放了回去。
他们并肩而立,朝着前方站了好一会儿,玉襄终于忍不住道“六师兄……”
“嗯?”
“秋寒是坏人吗?”
“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