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纠结的所有重重,仿佛都在今日得到了解脱和释然。
她抬头看一眼走在自己身侧的秦默,目光在他那张无比熟悉却百看不厌的容颜上停顿片刻,心中暗下决心。
阿默,此生定不再负你!
走到门口,秦默停下脚步看向她,“夜晚风凉,你穿得又少,快回去吧。”
“嗯。”公仪音应了,“那你路上小心些。”说罢,站在府门处目送着秦默上了车,这才转身回了聆音园。
薛府的案子,至此也算告一段落了。只是那神秘的高琼,最终下落如何,依旧无人知晓。或许假以时日,秦默手下的璇玑楼能查到也说不定。
公仪音在府中待了两天,想想薛府之事应该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便生了去看薛静仪的想法。
“阿灵,你拿着我的帖子去一趟萧府。”
“萧府?”阿灵正在规整着公仪音的衣裳,闻言好奇抬了头,不解道,“萧府?哪个萧府?”
“还有哪个萧府?自然是乌衣巷中的兰陵萧氏了。”
阿灵皱了皱眉头,忽而灵光一闪,“殿下是想去找萧家女郎吗?”
“嗯。”公仪音伸手从妆奁中挑了对碧玉水滴耳坠带上,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端详了片刻,方才回道,“上次阿染说,若我去看静仪记得叫上她,你就拿着我的帖子,说我请她下午出府逛逛,她父母应该会同意的。”
如今士族同皇族的关系虽然有些微妙,但明面上仍不敢对皇族表现得太过蔑视。再者,自己同萧染不过是女郎之间的交往,并不会威胁到士族的利益,所以萧家没有理由拒绝。
阿灵应一声,很快退了下去。
“殿下,你歇会吧。”见公仪音梳妆完后又捧着医书看了起来,阿素柔声劝道。
“无碍。”公仪音摆摆手,显然正看到兴头上。
阿素颇有些心疼地抿了抿嘴,不敢再出声打扰,只得轻轻替公仪音斟了杯茶放到她的手边。
公仪音端起茶盏喝一小口,目光却依旧紧紧黏在书卷上没有挪动半分。
阿素看着公仪音这般废寝忘食的模样,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欣慰。担忧的是怕公仪音日日苦读累坏了身子,欣慰的是殿下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一言一行间都有了一国帝姬该有的气度,也比从前上进许多。
公仪音都看完一章了,阿素还在望着她发呆。
公仪音不由笑笑,合上书卷戏谑地看向阿素,“阿素,我今日脸上是有金子么?你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着实让我吃不消啊。”
“啊。”阿素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别过目光,“殿下赎罪。”
“行啦。”公仪音摆摆手,起身从坐榻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致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秋意渐浓,院中的树木枝叶也由碧绿转为枯黄,风一吹,便打着转儿掉落下来,在树根处堆起厚厚的落叶堆。
阿灵和阿素本要将院中落叶扫尽的,但公仪音独爱这份秋意,吩咐她们不许动,就这样保留院子里本来的面目就好。
一阵风起,卷起地上的树叶。枯黄了一半的叶子在空中打着转儿,最后缓缓飘落到假山下那一汪清泉中,随着流水的波纹微微晃荡着。
公仪音正出神间,看到阿灵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不由转身看向房门处。
“殿下,我回来了。”
“怎么样?”公仪音浅笑问道。
阿灵给她比了个顺利的手势,笑意盈盈道,“放心吧殿下,已经成功将话带给萧家女郎了,女郎说下午会在府中恭候殿下大驾。”
“好了,既然下午还要去薛府,赶紧下去准备午膳吧。吃过睡一觉,早些过去。”公仪音笑着吩咐。
“遵命。”阿灵和阿素应了,自下去忙碌了。
用过午膳,公仪音浅浅睡了一觉,醒来时,正是未时二刻刚过。稍稍装扮了一番,公仪音便坐上了去萧府的车撵。
到了萧府,守门的侍卫不敢怠慢,赶忙进去通报了。本想请公仪音进去坐坐,公仪音摆手称不用,自在车中等着了。
很快,萧染脚步匆匆自府中走了出来。听得动静,公仪音亲自挑起帘子将她迎上了车。
“无忧,最近怎么样?”萧染在车里坐稳,看向公仪音笑着问道。
“挺好的,你呢?”
萧染也点点头,“我也是老样子,只是有些担心静仪那边。”说话间,眉眼间浮上点点忧色。
“不用担心。”公仪音宽慰道,“父皇赐了金牌给她,有金牌护着,薛氏他们不敢对静仪怎么样的。”
“说起这个,我正想问你呢。”萧染挑了挑青黛色的秀眉,“是你去跟主上说的情吗?”
公仪音摇摇头否认道,“不是我,父皇不让我插手案子,是秦九郎同父皇说的。”
“秦九郎。”萧染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眼神中带了一丝兴味,“无忧,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秦家的郎君,都有些意思。”
“怎么说?”公仪音也来了兴致,目光灼灼地看着萧染。
“我觉得啊,比起王谢萧这三大家族而言,秦家的郎君似乎更恣意潇洒一些。像我阿兄,谢家的谢三郎,王家的王八郎,都是典型的士族名士,谈吐得体,举止有礼,待谁都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
她口中的这几人,分别指的是萧玄铮、谢廷笍和王泓。
“这样不好么?”公仪音失笑。
萧染撇了撇嘴,“倒也不是说不好,只是太过千篇一律了,反倒让人失了一探究竟的兴致。你不觉得吗?”
公仪音抿唇笑笑,“阿染,你这么说你兄长真的好吗?”
萧染无所谓地手一摊,“我阿兄啊,早就习惯了。”她接着方才的话继续分析,“但是你看看秦家几位郎君。秦五郎,虽与家族反目,却年纪轻轻就凭战功得宠,深受主上器重。秦九郎,那更是神一般的存在。看着似乎温润如玉,可我觉得啊,你一靠近就会发现,秦九郎骨子里,冷得很。秦五郎的冷,是由外至里,而秦九郎的冷,则是由里至外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