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华裳点点头,含羞带怯看了安帝一眼,面上飞起一片红霞,“陛下待我极好,一切都很习惯。”
公仪音叹一口气,“是啊,听说父皇这几日都是宿在淑媛处的?”
曲华裳得意地点了点头。
公仪音的目色却暗了几分,神情有些郁郁。安帝见她脸色微变,知道她怕是想起了早逝的顾贵嫔,亦心有戚戚,垂目敛神,心中慨然。
曲华裳笑得如花开凝露,却见安帝并未看她,面上笑意便有些挂不住了。目光一扫,落在几案上流光溢彩的各色珠宝之上,不由露出几分艳羡的神色。
这些珠宝首饰,一看便不是凡品。虽然安帝平日里对她也多有赏赐,但与几案上这些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想到这,不由眸色微暗,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嫉妒之意。
难怪宫里人都说主上对这重华帝姬宠爱非常,有求必应,今日一瞧,果然如此!
公仪音瞧见她艳羡的神色,眼眸一转,浅笑着道,“这些珠宝首饰,淑媛可有看上的?”
她笑魇如花,看向曲华裳的目光清澈透明,似乎一眼便能看到底。
到底还是个孩子,曲华裳得意地勾了勾唇,怕是看到自己如今正得宠,所以有意来讨好自己吧。既然这样,她也不会客气,勾了勾唇假意道,“这些都是陛下赐给殿下的,妾怎么好夺爱呢?”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安帝一眼。
公仪音心内一哂,原以为这曲华裳是个什么人物,现在一瞧,只是空长了这副好皮囊而已。不过一些金银首饰,她这眼珠子就挪不开了。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界太狭隘。
安帝见公仪音对曲华裳主动示好,自然不会拂了她的面子,也笑着点点头道,“爱妃有什么看上的,尽管开口。”
曲华裳眼神一亮,娇小着道,“既然殿下愿意割爱,妾若再推辞,便显得矫情了。那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目光在珠宝堆中流连起来。
公仪音看着她挑的东西,尽是些富贵逼人镶金嵌玉之物,心中愈发觉得可笑。想了想,装作不经意地将手腕一伸,拿出个羊脂白玉镯递到曲华裳眼前道,“这个镯子,淑媛可喜欢?”
曲华裳的目光没有看那镯子,却是定格在公仪音手腕上那串颗颗饱满红润的珊瑚手钏上,目露惊艳之色。
倒是个识货的,公仪音勾了勾唇。
就她手上这串珊瑚珠子的成色来说,那可是顶级上品,难怪曲华裳一看便挪不开眼了。
趁曲华裳的目光钉在那珊瑚手钏上,公仪音咬了咬唇,有些为难地看了安帝一眼。
安帝刚要出声,却听见公仪音吸一口气大方道,“原来淑媛喜欢我手上这串珠子,那便送给你罢。”
曲华裳连连摆手,假意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嘴上说不要,目光却仍在那珊瑚手钏上流连。
公仪音心中冷笑,余光瞥到安帝的目色沉了几分,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忙将手钏退下带到曲华裳手上,端详几眼夸赞道,“淑媛带上可真好看,你就收下吧,我年纪小,压不住这么厚重的首饰。”
曲华裳假意退让了一番,见公仪音坚持,堆着笑道,“那妾就多谢殿下割爱了。”
公仪音洒脱地笑笑,示意她不用放在心上。
曲华裳张口待再说几句客套话,却听得安帝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华裳,朕还有事要同重华说,你就先回宫吧。”
曲华裳一愣,嘴张了张,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不是主上召她过来的吗?怎么这才一会功夫,主上就着急打发她走了?莫非自己方才说错了什么话?
她心中惴惴,那边刘炳已经走上前来,恭谨道,“奴才派人送淑媛回宫。”
曲华裳咬了咬唇,不甘地看了安帝一眼,触及到他冰冷的面色时,要说的话被吓得吞了回去。只得悻悻行了礼,随刘炳出了宫。
公仪音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看向安帝道,“父皇似乎有些不高兴。”
心里头却跟明镜似的。公仪氏出身草莽,从建国初期一直到现在,一直就有人诟病草莽出身的公仪氏仪态粗鄙,没有皇族该有的清贵气质,尤其与几大风姿翩然的士族相比,更是相形见绌。所以不管先主也好,父皇也罢,对人的仪态风姿都看得非常重。如今曲华裳这等鼠目寸光喜沾小便宜的性子一曝光,定然让父皇生出几分厌恶。
公仪音低头浅浅勾唇。她不过随意一试,这曲华裳就乖乖地暴露了她贪婪的嘴脸,难怪惹得父皇不喜。
安帝“嗯”了一声,并未多说,只道,“重华,你应该很喜欢那串珊瑚珠吧?”
公仪音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淑媛比我更喜欢,重华府中还有其他的手钏,不一定要这个的。”
安帝叹了口气,看向公仪音的目光愈发柔和起来,“好孩子,你是个懂事的。”顿了顿,忽然又开口道,“难怪睿王那边,频繁流露出想求娶你的意思。”
第102章 与舍妹有婚约的,是秦九郎
公仪音一愣,不由眉头紧蹙,“宇文渊?”心中登时升起一丝烦躁之意,这个宇文渊,怎么一直这般阴魂不散?他究竟看上自己哪点了?看上哪点,她改还不成么?
安帝点点头,解释道,“前几日朕在宫中宴请宇文渊及北魏使团,席上,他对你是赞不绝口。重华,你们私底下见过面?”
公仪音无奈点头,将上次宇文渊上门找她之事说了出来。
“昭华怎的这般不知轻重!”听公仪音说完,安帝反而注意到了丢尽脸面的公仪楚,眉头一挑,怒气冲冲道。心中不禁思忖,同样是帝姬,昭华的为人处世,怎么比重华差了这么多?
公仪音一怔,她说这话前倒没有想着告公仪楚的状,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但安帝既然对公仪楚不满,她也不会好心到去替公仪楚说好话,只是低头沉默不语。等了一会,待安帝的怒气平息了些,才开口说回原来的话题。
“父皇,所以重华觉得,宇文渊此人太过深藏不露。他三番五次流露出想求娶我的意思,一定另有所图。就算南齐北魏真的联姻成功,我也不相信,他们真能遏制住自己的狼子野心。”公仪音蹙了眉尖,眼中流露出一抹沉思之意。
安帝转回心思,听公仪音这么一说,面露沉吟之色。良久,长长叹口气道,“重华,我跟你提过的秦肃之事,你当真不考虑考虑?”
公仪音小脸儿一垮,嘟着嘴嘟囔道,“父皇,我虽然不喜宇文渊,但我也不会为了避开他,而嫁给一个同样不喜欢的人啊。”
安帝语重心长道,“这感情嘛,是可以培养的。你跟秦肃都没接触过呢,怎么知道不喜欢?要父皇说啊,这人品才是最重要的。你不想嫁给宇文渊,朕不勉强。但秦肃此人,的确是好的夫婿人选啊,父皇这样做也是为你好啊。”
“谁说我们没接触过?我跟秦肃接触过啊,就是不喜欢!”公仪音斩钉截铁道,并无半分犹疑。一双玲珑大眼里闪耀着不容拒绝的熠熠光芒。
安帝一愣,眼露狐疑道,“什么时候的事?朕怎么不知道你同秦肃私底下还有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