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感到有人在注视他,秦肃突然停了脚步举目朝这边看来。
清冷的目光直直与萧染撞上。
风拂过花海,吹起秦默黑色的衣衫下摆,在那样色彩斑斓的花海之中,他长身玉立,面容冷峻,似一笔浓墨重彩,反而让身侧各色娇艳的花朵都失了颜色。
这一瞬,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道黑色的身影,岿然屹立,不动如山。
萧染先是一愣,忽而眼神一亮,朝秦肃挥了挥手,双手握成喇叭状对着他大叫道,“秦五郎,我们又见面了!”她的方才还平静的心里,突然动荡起来,如同清风拂过湖面,泛起浅浅涟漪。
秦五郎看自己了!
这让她一时有些欣喜不已。
秦肃眉头微蹙,紧紧盯着不远处八角凉亭内那一抹藕荷色的娇俏身影。
似乎很面熟。
秦肃在脑海中搜索了片刻,终于忆起那日自己在街上抓到的那个小偷,所偷钱袋的主人正是这位正冲着他巧笑嫣然的女郎,只是她那日做男装打扮,自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他们还未熟到这等地步吧?毕竟,他连她名字都不曾知晓。思及此,秦肃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示意身前的女婢继续带路。
见秦肃头也不回地走了,萧染悻悻放下手,眼中一抹失望之色。
“阿染?”见她眼中亮色暗淡下来,公仪音试探着开口唤了一声。
萧染转头望来,朝公仪音挤出一抹笑容,苍白解释道,“我……我方才……”
公仪音“噗嗤”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用解释了,我懂。”
萧染娇艳的面容浮上浓浓的红晕,如海棠初绽,眼神有些闪躲,似乎不知如何开口同公仪音解释。
听到公仪音的话,她索性闭了嘴,只抬头朝她笑了笑,尔后低了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秦肃走后,萧染的情绪似乎突然就低落了下来,低垂着头坐在亭中,敛目不语。
一时间,耳边只闻悠然风声拂过。
见萧染似有些不在状态,公仪音也识趣地不说话。感情之事,不是旁人能左右的。秦肃性子本就孤傲凉薄,若萧染当真对秦肃起了兴趣,那她必然要做好碰壁的准备。
想到这,公仪音微微叹口气,转了目光看向园中的景致。
眼前如幻梦一般,只见漫园凝碧,其间夹杂着各色斑驳色彩,风吹过的时候,花海层层叠叠起伏如波浪,色泽缓缓变幻,恰似一块色彩斑斓的调色盘。
两人等了一会,薛静仪却还未回来。
萧染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抬头看向公仪音道,“静仪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未回来?该不会是路上出事了吧?”
公仪音沉思着摇摇头,“这里是薛府,是静仪自己家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萧染点点头,赞同了她的提议。
两人起身出了凉亭。
恰好此时,方才替秦肃引路的那名女婢的身影出现在后花园另一头,萧染和公仪音对视一眼,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见两人走到她面前停下,女婢忙行了个礼,“见过两位女郎。”她顿了顿,看一眼两人的神色道,“两位女郎可是迷路了?婢子可带你们去前院。”
“能否带我们去薛公的书房处?”萧染望向她道。
女婢吃了一惊,忙道,“郎主的书房不能随意进出,不知两位女郎有何贵干?”
萧染咬了咬唇,看向女婢眼含焦灼,“我们是静仪的朋友,她先前说要去薛公的书房里搬一盆五色芙蓉给我们看,可是这去了好一会儿了也不见回来,我们担心静仪会不会出什么事,所以想请你带我们去看看。”
女婢皱了眉头,似乎在犹豫。
萧染见此,又趁机加了把火,“别的我们也不担心,就担心静仪被薛公给发现了,若是静仪因我们的缘故而受到薛公的惩罚,我们也于心不安,所以想赶过去看看。若静仪真被薛公发现了,我们也好求求情。”
公仪音帮腔道,“还请你行个方便。若是不放心的话,到时可以在旁边看着。”
听了两人的话,女婢低头思忖了片刻,抬头眉头一舒,冲着两人敛衽行礼,“请二位女郎随婢子来。”
公仪音和萧染舒了口气,跟在女婢身后行了一段路,很快,薛逸海的书房出现在眼前。
远远便瞧见薛静仪站在书房门口,一动不动,身子挺得笔直,头顶上还顶了本书册,一脸无奈纠结的模样。
公仪音和萧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吃惊,不由加快了步伐。
那女婢亦有些惊奇,带着两人行到书房前,先朝着薛静仪行了个礼,尔后看向书房门口守卫的两名侍卫,略带小心道,“女郎这是……”方才她带秦五郎来的时候都没看到女郎,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女郎就被郎主罚站在院中了?
侍卫朝紧闭的书房内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女郎偷偷进郎主书房被发现了,郎主一生气,罚了女郎在此罚站。”
公仪音也听到侍卫的话,顿时哭笑不得。
看来,还真让她和萧染猜中了。
“静仪,你没事吧?”萧染不敢贸然帮她,只是看着薛静仪额上渗出的点点汗珠,眸中有些忧色,伸手掏出袖中帕子替她擦了擦。
薛静仪摇摇头,无奈道,“真是倒霉,谁知道我出来的时候会正好碰上父亲!”
公仪音看一眼薛静仪头顶的书册,问,“薛公要罚你站多久?”
薛静仪耸耸肩,刚要说话,头顶上的薄薄书册却因她这么一动,扑簌地掉了下来。公仪音站在她面前,忙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将掉落的书册抓在了手中。
“给我放上去吧。”薛静仪无奈地指了指头顶,“父亲没说罚我站多久,只让我在这里站着,等他议完事出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