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2 / 2)

乍闻长女当年竟然脸毁身残,他如何不震怒。

“你说的都是真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明人不说暗话。这是姑姑替我取的俗名,她希望我做一个磊落的人,不算计别人,也不要被别人算计。她是国公府的嫡长女,按理说应该是一生荣华受人羡慕。我父亲是国公府的嫡子,人生如果没有意外该是何等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然而他们一个年幼丢失,历经坎坷。一个惨遭不测,从云端跌落尘泥。您说,世间有这么多的巧合吗?”

所谓巧合,有多少都是人故意而为。嫡系全部出事,受益的是谁?嫡子不在,庶子便能出人头地风光承爵,庶女也变得金贵起来,可以嫁入皇家。

这些年,她不信老渣男没有怀疑过。

不过是枕头风一吹,心越来越偏。他享受着妾室的温柔小意,享受着庶出子女的承欢膝下,却忘记了受苦的嫡出子女,忘记嫡妻该有的尊荣。

可是他千般得意万般受用之时,却压根不会想到,枕头风中会带着入骨的毒香,趁他不备时慢慢耗尽他的生命。

“您以为我告诉您这些,是离间您和冷姨娘吗?您想错了。冷姨娘和冷贵妃想算计我们国公府,祖母和父亲都知道。你时日无多,不光冷姨娘知道,我们也知道。我之所以告诉您这些,是想让您死得明白,不至于糊涂一生,至死都没看清枕边人的面目,稀里糊涂便做了鬼。”

“你…你…孽障!”

他猛烈咳起来,指着明语,抖得厉害。

明语微微倾身,离他近一些,压低声音,“您可要保重身体,争取多活一些时日,把身边人好好看个清楚。来日便是黄泉路上,也做个明白鬼。”

说完,她把那瓶药放在床边,然后快速往后退几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祖父保重,孙女告退。”

楚国公抖着手倒了一枚药下肚,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一些,眼睛像喷着火一般看着她开门出去。

刘向赶忙进去侍候,不想没多会却听到楚国公大怒的声音。很快刘向被赶了出来,被人押着关进柴房,而侍候楚国公的人,则换成另一个姓张的长随。

明语很意外看到季元欻,挤出一个笑意,“侯爷怎么还没走?”

“我怕国公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或许会找我再次询问。多留一会也不打紧,总好过还要跑来跑去。”

“侯爷大义。”

两人默默出了院子,明语准备送他出府,不想将将走过园子,便看到一身粉色的楚晴柔怯生生地等在路边。

看到他们,楚晴柔双眼一亮。

“欻舅舅…”

第34章 酒话

那尾音拉得老长, 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柔情似水的眼神像是不敢看季明欻一样欲语还羞, 含羞带怯的表情分明是个情窦已开的女子。

明语听得毫毛立起, 一阵严寒。

季元欻微皱着眉,居然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姑娘。恰好见她搓了一下手臂,脸色顿时又黑又沉。

楚晴柔已走到近前,这么冷的天, 亏得她为了一身俏连斗篷都不加一件。粉色的衣裙看上去也不厚实, 腰束得细细, 颇有弱柳迎风之感。

然而风是冷风, 瞧着都叫人替她冷。

“欻舅舅和大姐姐, 你们这是…”

话不问完,凭留一些断句让人遐想。

明语心想,这个楚晴柔当真是君涴涴的女儿, 惯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误导别人。若是不明就里的人听了,还以为她和季元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

“我陪武安侯去探望祖父,二妹妹不在大伯娘跟前侍疾,怎么跑出来了?还穿得如此单薄, 下人们是怎么侍候的?要是二妹妹也病了, 大伯娘跟前岂不是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楚晴柔俏脸一白, 似是被她说得委屈不已。那怯怯的言言眼神看向季元欻,无助又可怜,隐隐带着泪光。

“欻舅舅,我母亲病了…一直不见好, 父亲几日没有归家。我心里着急,连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楚夜行一回来,最受打击的就是楚夜舟。加上他不愿相信自己娶的妻子是一个心肠恶毒的女人,便逃避眼前的现实,与一些友人结伴出京散心了。

如此不负责任的男人,明语嗤之以鼻。

楚夜舟一生顺风顺水,众人捧着时光鲜亮丽矜贵得很。一旦被打回原形,不想连普通男子都不如,竟是如此没有担当。

“大伯也真是的,明知大伯娘生着病,他居然还有心情出京散心。”

明明是替自己抱不平的话,楚晴柔却是听出一耳朵的刺,刺得她心都在滴血。她不知道怎么了,娘生病后父亲像变了个人,连一句关切的话都没有。

这些日子以来,娘也像变了一个人。

她隐约觉得有些害怕,虽然娘还是和以前一样安慰她,说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如她所愿。但她却不敢和以前一样全信,毕竟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都怪这个野种,要是这个野种不出现,就没有后来的事情。

“大姐姐,你别怪我爹,他可不是出京散心,而是去替祖父寻医去了。”

明语心下呵呵,求个屁的医。楚夜舟当惯了公子哥儿,压根就没想过老渣男会病得那么重,更没想过老渣男病得快死了。他只看得到自己的委屈,又被君涴涴那天露出来的模样吓到了,这才躲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这样的男人,上辈子之所以能当上国公,一辈子风风光光,多半是君湘湘的功劳。

楚晴柔以为,自己都说得这么可怜了,季元欻一定会去看母亲。他这些年来一直对他们照顾有加,来往如同亲人,不可能说变就变。

然而她大错特错。

季元欻闻言脸色不变,声音极冷,“既然病了,延请大夫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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