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贺氏这下坐不住了,连忙道:“快让大家收拾东西,赶紧追上去!”
就是小贺氏在老家,消息略有些闭塞,也听说了现在外头还乱得很。
虽然这几个月来也比以前好多了,但是山匪、流匪什么的还是不少,他们一行人衣着华贵,有男有女,又随身带了不少家当,一看就是肥羊,要是被那些歹人盯上了,多少有些麻烦,尤其是随行的女眷,万一被冲撞了……
小贺氏越想越急,连忙催促丫鬟道:“快!快伺候穿衣!”
这时,端木朝打帘进来了,脸色阴沉如墨,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不是身子不适吗?”
端木朝毫不掩饰眼里的嫌弃。
“……”小贺氏多少有些理亏,心里也怕端木朝硬起心肠把她丢回老家去。
宋嬷嬷连忙打圆场:“二老爷,二夫人,天色不早,我们还是赶紧追……启程吧!”
端木朝反而把宋嬷嬷打发了,跟着在窗边的圈椅上坐了下来,揉了揉眉心,疲惫地说道:“宛容,我知道你因为阿珩过继的事憋得慌,我也憋,可是这几日我想了又想,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小贺氏用一种“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看着端木朝。
端木朝心里暗叹这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耐着性子说道:“长房那小丫头眼看着是要做皇后了……”
“什么?”小贺氏难以置信地打断了端木朝。
端木朝这才想到小贺氏这一年在老家深居简出,怕是对外面的事所知不多,就把封炎认祖归宗改姓慕,现在又位居摄政王等等的事都说了。
“若是绯姐儿真的做了皇后,按祖制,这皇后的娘家是可以得一个国公的爵位。”端木朝的眼睛炯炯发亮。
“那……那阿珩岂不是……”小贺氏的眼睛也亮了,心口一片火热。
端木朝点了点头:“所以,你就别闹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千万要笼络住阿珩,过继不过是个名头罢了,他可是我们亲生的!”
“……”小贺氏揉了揉帕子,心里犹有几分不甘,但又觉得端木朝说得有理。
端木珩现在已经过继到长房,爵位十有八九,不,应该说绝对是会传给他的!那么她的儿子就是一品国公了!
反正端木宪一把年纪,也没几年好活的了,等他两腿一蹬,还能管得了叫儿子不认父母?
也就是忍个几年而已。
见小贺氏想明白了,端木朝也没久留,催促道:“你赶紧收拾东西吧。”
当小贺氏这边收拾好行李来到驿站门口时,端木宪的车队早就没影了。
端木朝生怕追不上车队,也不敢再耽搁,立刻吩咐下去:“快!赶紧上路!”
二房的车队匆匆忙忙地上路了,快马加鞭地一路追赶,终于在下午快申时的时候看到了前方车队的影子。
“追上了!”
“二老爷,追上了!前面就是老太爷他们的车队了。”
一个青衣小厮喜气洋洋地来禀道。
端木朝从马车一侧的窗口探出头来,伸长脖子往前面张望着,看到前面车队的影子,这才松了口气。
两边车队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前面出现了几个拦路虎。
四五个火铳队的将士策马挡在了官道上,阻止二房的车队继续靠近。
赶车的马夫只能吁地停下了马车,五辆马车和随行的马匹都不得不停在了官道中央。
端木朝的长随连忙上前,对着当道的火铳队将士赔笑着抱了抱拳,“几位军爷,我们都是端木家的人,因为早上出发时耽误了,才刚刚赶上来……”
“闲人勿近!”为首的小将根本懒得应付这长随,直接打断了对方,“吾等是奉命保护端木四姑娘,闲杂等人退开!”
长随的脸色有些僵硬,还想解释:“这位大人,我们二老爷……”是端木四姑娘的二叔父。
“砰!”
长随的话再一次被打断了,这一次,是一记震耳的火铳发射声。
那小将拔出腰侧的火铳,就朝天射了一枪。
然后,那还冒着缕缕白烟的火铳口就瞄准了长随,浓重的硝烟味随风钻入长随的鼻尖。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长随好像哑了似的,再也发不出声音。
那几个火铳队的将士也没再久留,又转过马首,朝前方的车队追了过去,留下二房的车队停在原处。
马车里的端木朝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本来也想开口的,可又怕对方不给自己的面子,连着自己都要当众出丑。
端木朝恨恨地放下了窗帘,瞪了车厢里的小贺氏一眼,没好气地斥道:“这下你满意了!”
“……”小贺氏自知理亏,是一个字也不敢吭声,乖乖地缩在车厢的角落里,垂眸盯着鞋尖。
马车里静了好一会儿,足足过了半盏茶功夫,马车才又开始动了,还是追着端木宪一行人的方向。
只是这一次,二房的车队再不敢靠近,只敢不近不远地跟着前方的车队。
只要他们保持百来丈的距离,前方的火铳队就由着他们跟在后方。
回京的路明明不过三天而已,但是对于二房一行人而言,就像是过了半辈子似的,一路上尝到了之前没尝到的苦头。
本来去程他们跟着端木宪,住的是驿站,吃喝拉撒什么都不愁,但是现在一路赶得急,只能去普通的客栈住着,还要派人留心端木宪这边的动静,生怕把人跟人丢了。
一路上还遇上了一伙拦路乞讨的流民,差点脱不了身。
等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十六日了,小贺氏、端木朝等二房的人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精疲力竭,那之后几晚,小贺氏在客栈里几乎都没怎么好好歇息过,整个人看来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虽然赶了几天路,端木绯却是精神奕奕,她在城门口与端木宪告别,说是先不回府了,先去一趟祥云巷。
端木宪也没回府,他直接去了户部,火铳队也回去找慕炎复命了。
端木绯和端木纭的马车匆匆地赶去了李宅。
今日正好是涵星送嫁妆的日子,马车才到巷子口,端木绯就听到李宅的方向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喜气洋洋。
街道上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他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公主”、“嫁妆”、“十里红妆”之类的词隐隐约约地传入马车中。
端木绯掀开车厢一侧的窗帘朝鞭炮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乐滋滋地说道:“姐姐,涵星表姐的嫁妆刚到,你说这是不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我们正好过去给外祖母和二舅母撑撑场面!”端木纭笑道。
新媳妇的嫁妆入了夫家后,是要打开箱盖供夫家的亲眷观看的,不过,李家人大都不在京城,今天看嫁妆的人恐怕也只有李太夫人与李二夫人辛氏而已。
她们的马车一到李宅外,就被李宅的下人殷勤地引入宅子中。
“两位表姑娘,你们可算来了!”一个管事嬷嬷热情地给姐妹俩引路,“太夫人和二夫人已经叨念两位很久了。”
管事嬷嬷引着她们去了宅子东北方给新人准备的问梅苑。
其实这院子端木纭熟得很,问梅苑本来就是端木纭帮着找人重新修缮过的,她为了修缮院子的事,跑了问梅苑很多趟。
姐妹俩的到来让院子里一下子变得热闹了不少。
“外祖母,二舅母。”
姐妹俩笑吟吟地给李太夫人婆媳俩行了礼。
李太夫人看着这对如花似玉的外孙女就笑得合不拢嘴,她拉着端木绯的小手,慈爱地说道:“绯姐儿,瞧你风尘仆仆的,可是刚回京?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回去歇息一会儿?”
端木绯乖巧地笑了笑,朝四周扫视了一圈。
院子里摆满了嫁妆箱子,足足二百五十六抬,箱子里头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丝绸锦被、玉器摆件等等,无一不是精品,一眼望去,一片珠光宝气,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她理直气壮地笑道:“外祖母,我来凑热闹啊!”
一句话逗得两个长辈忍俊不禁。
她想到了什么,又讨赏地补充了一句:“对了,还有给外祖母和二舅母撑场面的!”
“就你脸大!”辛氏被她逗得更乐了,伸指在她的额心点了点,举止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