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双手一揖,道:“如今虽然清平盛世,都是拜前朝所赐。若说今上,之前宠信宦官,已经给当今朝政造成莫大的损害,如今吏治由清明而转污浊,败坏之风已起,崩坏之势必然。倘若不能励精图治,必定会达到贪吏横行超纲败坏民不聊生。”

他这话落下,昭和和傅国公对看了一眼。

这话,一般人不敢说出来,没想到沈拂倒是个直肠子,在长公主面前说她弟弟的坏话,直言不讳呢。

昭和微微勾唇,抿了一口茶,评价道:“沈拂,你倒是个不怕死的。”

沈拂被她这么一说,脸上微微一红,道:“只是沈拂不敢藏私罢了。”

昭和又问:“你觉得现今京都的治安又如何?”

沈拂道:“京都乃是天子脚下,权贵横行。当今社会,倘若不依法制,可谓是特权阶级胡作非为的乱世。前有冯立之衙内冯举横行京都胡作非为,现在更是有人凭着皇亲国戚的平头强占民田又有违法乱纪的,这治安的确算不上好。”

昭和听着这些话着实心里愉快不起来,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沈拂说的有道理。

她微微冷笑:“就怕有人只会说,不会做?”

沈拂一听这话,是话里带刺呢,他倏然站起来:“殿下可是在怀疑沈拂的能力?”

昭和思忖片刻,道:“也罢,既然沈公子将京城治安说的如此崩坏,不如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做一回京都尉,瞧瞧沈公子的胆子是不是像你说的那般大?”

沈拂一怔,京都尉?这个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在这权贵横行的京城,可真算不上大,可是偏偏这官管着京都的治安,权利又的确很大。

这是要考他?

沈拂望向那双仿佛滟潋秋波的明眸,道:“如果殿下想让微臣试,微臣就勉力一试吧。”

“当真?”昭和挑眉。

“微臣请殿下以观后效。”

“好!”昭和起身,一手拍在他的肩头,明眸微闪,“你可千万别让本宫失望。”

那手拿开时,沈拂仿佛还能感觉到那里落下的温软,以及落下衣襟上的芬芳。

他点头,心口兀自的乱跳。

一阵风吹来,昭和轻咳了两声,沈拂错愕的抬头:“殿下生病了?”

“没事。”昭和摇头,“今日到此为止,明日你就等着调令吧。”

春华手里拿着披风急忙过来披在她的肩头,柔声道:“殿下受了风寒,不如先回屋里休息。”

“也罢。”她同两人打了招呼便径自入了内院。

沈拂呆呆望着昭和的背影,连傅国公走过来都没注意。

他忙问:“殿下养尊处优,如何就病了?”

傅国公微微蹙眉道:“也许因为忧思而致。”

沈拂眼眸一转,忧思?能让殿下忧思的人,那必定是殿下心中思念的人,非聂缙莫属。

如今边关只知道战情紧急,但是还没有最新的战报传过来,若是这仗时间打得长了,殿下的状况岂不是更加叫人担心?

沈拂巴巴探头望了一回,但是又怕叫人看出来,只得随着傅国公一起出来,回家去等着他的调令。

春华扶着昭和回了东厢房,赶紧的去催管家请了御医过来。片刻之后御医过来替昭和诊脉。

来的是发须皆白的张太医,太医诊断之后只道是伤风,开了清热止咳的药物让丫鬟去煎了来,又取了自制的止咳药浆先给昭和吃了。

昭和问太医她为何一直没有怀孕。

张太医又替她诊了一遍脉,问她之前是否服用了什么药物。

昭和便道她吃的红丸,那红丸乃是宫中秘方,张太医也是熟知的。

他顿时明白了原因,道:“殿下,这红丸虽然对身体无大碍,但是会导致身体虚寒不易受孕,只能将那虚寒祛除之后好好调养身体放好怀孕。现在既然殿下有此打算,微臣开几副药给殿下,殿下只要按着方子吃,大约半个月便能如正常人一般了。且无需担心。”

昭和道:“原来如此,所谓是药三分毒,果然是有道理的。”

春华过来接了方子,又拿赏钱谢了太医,小丫鬟们送了太医出门。春华扶着昭和靠在床头,替她在腰后垫了一个枕头,劝道:“如今边关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殿下的病可不就是因为喜欢晚上坐在窗前胡思乱想受了风寒所致?若是驸马知道,必定更加忧心,殿下还是好生的保养身体最为要紧。”

昭和自然知道她说的话有道理,但是她当初叮嘱聂缙多写信回来,如今可是半个字都没见到,她怎能不担心?

想想就有点生气,这一生气,禁不住又咳嗽起来,直扯得仿似肺里都疼痛了。

“奴婢去看看药。”春华才走出去,迎面就撞到了凌蓝过来,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在乐什么。

春华扶住她,嗔道:“怎的冒冒失失的,殿下可需要静养。”

“信,来信了!”

春华一呆,愣愣看着她手中的信竟没反应过来。

昭和在屋里听到外头说有信,立即叫道:“快点拿来!”

凌蓝急忙送过去,昭和接过那信,拆了信封,第一行字便是“绾绾亲启”。

那是他的字迹,如此遒劲有力,仿佛金钩银划一般,顿时一股激动涌入心头,连眼眶也酸涩了。

抽出了信纸,里头写着他一路行军所见所闻,辛苦的事情都未提,只提了一路向北的壮阔风景。

末了叮嘱她不要太过牵挂好好养着身体之类的话语。

昭和烟眉微蹙,自语道:“看这样子,他写这信的时候还未到冀北城,这信来一次足足花了五六日的功夫,现在这个时候岂不是已经跟卢魄的兵马正面相迎了?这才一封信,又不知道后面如何,真真是急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