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东宫的人,平日里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管事的留下,其余的散了。”
小松子犹豫一下,还是跟着宫人们退下了,姬威的视线落在宝儿身上,微微挑了一下眉,“叫什么名字?”
宝儿连忙低下头,“回主子的话,奴婢宝儿。”
姬威笑了,“这名字真占便宜,谁都要把你当宝,我看你娇娇柔柔倒像个小姐似的,进宫多久了?”
这话着实不按常理出牌,宝儿有些奇怪,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奴婢进宫三个月了。”
“三个月,都能管人了,你是官家女?”姬威又道。
宝儿想了想,说道:“奴婢是军户出身,家父曾在军中立二等功,之后遣返,所以秋时入宫采选,比旁人都高一个品级。”
姬威问道:“是在南疆景王军中,还是西北大将军帐下?”
宝儿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个主子问的事情有点多,她低头道:“回主子的话,家父原先是西北大将军帐下虎贲军司旗官。”
姬威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对着宝儿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宝儿不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连忙退下。
人刚走,站在边上的章金就咧嘴笑道:“少将军,人家把咱当猴耍呢。”
一记马鞭轻敲在亲兵头顶,姬威不耐道:“真有什么问题,不让她近身也就是了,何况也太明显了,我那姐夫也不至于没脑子到这种程度。”
章宁跟他哥唱反调,“就是,我看啊,这是个巧合,虎贲军伤亡大,退下去的人多了,一年文一年武,去年采选宫女,全是挑的军户人家。”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武将辩论自然也辩不出个结果来,反把姬威吵得头疼,索性一人给一记马鞭,大步走了出去。
宝儿正带着几个人扫地,今年的雪实在有点大了,有时候早上才扫过的地,到了晚上又能洋洋洒洒铺满地面,她冻得缩手缩脚的,鼻尖有点红。姬威也觉得冷,盔甲用来挡西北的风沙还好,却挡不住透进骨髓的寒风,偏偏他又没有冬衣。
地扫到一半,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枪鸣,宝儿还握着扫帚,随即就被小松子带着往边上站了站,扫雪的宫人也都纷纷停下,低着眉目。
英武少年身姿翩然,手中银枪动如雷震,翻转呼啸,带着西北无尽的风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一把银枪游弋,随着几声枪鸣,雪光四散,不知落入了多少少女春闺梦里。
几个小宫女脸红心跳,宝儿起初看入迷了一会儿,只是握着扫帚回过神,看着扫了一半的雪地重新变得狼藉,很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练完枪,总算暖和了一些,姬威把银枪重新放回去,一回头就见那管事宫女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愣了愣,这才看到雪地的模样,他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道:“这雪明日再扫也不迟。”
他话音刚落,那带了几分控诉的眸子顿时变得喜滋滋的,眸子的主人那张漂亮的小脸蛋都似乎更加明亮了。
姬威带着三千精骑在沙漠里迷路的时候,曾经见过一只雪白的兔子,也许是被什么人带进来的,那兔子不怕人,蹦蹦跳跳蹭到他马下,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他,那时候他的感觉很奇怪,明明很烦躁,他还是下了马,把那只兔子塞进盔甲里。
后来他成功突袭呼延王庭,一场血战,三天两夜,直到遍体鳞伤到了军医帐,解开盔甲时才发觉那只兔子仍旧乖巧的伏在他怀里,只是后脊被捅了一个血洞,已经死得僵硬,那时他的感觉也很奇怪。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那种奇怪的感觉了,可对上那双陌生的眸子,他忽然就愣住了,心头微软,不知怎的,总想让那双眸子变得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