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杨瑛,秦晚低着头陷入了沉思,程昱问她要去哪儿,秦晚回说唐家。
她要去唐家确认一件事情。
去唐家的途中,秦晚一直沉默。程昱摸了摸她的发顶,她没有抬头,拉开了他的手,松开对方的手的同时心头一慌,立即又握住不放。
她握住程昱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渐渐收紧,五指青白,泄露出了她难以自抑的心情。
程昱不语,任由她抓着自己。
忽然,秦晚突兀地开口道:“孟言是严蓁。”
程昱眼中划过一丝讶异,听得秦晚接着说道:“杨瑛说的那个故事的开头完全就是照搬我和严蓁的故事,杨瑛说那是孟言的遭遇,所以……孟言,她就是严蓁。”
这样一想,孟言带给她的违和感也就全部能够说清了。
秦晚喃喃:“我不知道严蓁她还经历了那些……”
她说不下去了。
程昱道:“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先找到孟言再说吧。”
“……嗯。”
两人乘车直往唐家,因为昨天林越说过他还要在唐家玩两天,孟言也是。
没错,孟言就在唐家。
揣着一腔的杂乱心情,秦晚忘了自己的手还铁钳似的抓着程昱的手,而程昱也没有出声提醒,直到他们抵达唐家。
很巧,孟言和林越兄妹正打算出门,于是,两方正好在唐家大门前碰到面。
坐在张扬的敞篷车里,林越骚包得像只花孔雀,他只手撑着方向盘,朝车窗后的秦晚笑得像要勾引良家妇女一般:“好巧,我们正准备去找你们!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s市,我作为师长,是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带你们好好领略一下s市的秀美风光。”
话说得漂亮,但开着敞篷名跑的林越可一点也没有作为师长的稳重。秦晚此时没有心情与他玩闹,直言道:“我找孟言。”
正低头看手机的孟言闻声抬头:“找我?”
秦晚与她对视:“嗯,找你。”
孟言偏了偏头,问:“有什么事?”
秦晚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此时她面上故作冷静,其实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这样高强度的强撑使得她疲惫不已,她的唇色已经渐渐发白发青……
孟言发现了她的异常,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秦晚做了个深度呼吸,她打开车门走出去,朝着孟言走近,站在她面前,嘴唇颤抖着,问:“孟言,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孟言微怔,探究一般的目光落在秦晚身上。
许久,她的嘴角微微扬起:“我是孟言。”
她一直表现得老成稳重,鲜少流露出鲜活的表情来,但此时她的眼中却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微光,显得俏皮而可爱。她说:“你可能发现了,我是孟言,也是……严蓁。”
秦晚在下车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她真正面临这一刻的时候,她依然神魂震荡。
她踉跄两步差点被自己绊倒,是身后的程昱扶住了她。
孟言看着这样的她,脸上一片冷然,就像报复得逞了似的。她眼中的星光已经全数退去,换上货真价实的怨。
她说:“晚晚,我是严蓁。”
“三年前,你为了苏浔折断我的手指,将我赶出秦家。我早年丧父丧母,没有人收养我,秦家便给我安排给了一个我的远房亲戚照顾我,但那人抢走了我的医药费用来赌博,后又不满足,拿我当筹码向秦家讨要钱财,后来更是策划了一场车祸。”
“我在车祸中伤了脸,当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我开始回想我的一生……”
“我想起了你。”孟言扬起嘴角,说,“我一直在想着你。”她嗤嘲一般笑着喊,“晚晚。”
“我想你当初对我如何如何的好,想你后来为什么又轻易改变了,我一直在思索,但我想不明白。”
“我想不明白,便不再想了。”
“后来有一天,我再一次从手术台上醒来,我突发奇想,我要整容,我想带着这张陌生的面孔来到你的面前,将往事一点点呈现在你面前,想看看你这三年以来,有没有一次觉得自己很过分。”
“晚晚——你很过分啊。”
孟言顶着陌生的面孔朝她伸出手,温柔地问:“晚晚——你知道我的手很疼吗?”
“你知道我上过多少次手术台吗?”
“你知道我在得知自己的手再也不能恢复如初的心情吗?”
“你知道我被困在干瘪的车里出不去的绝望吗?”
孟言说:“晚晚,你对我真过分啊。”
秦晚的瞳孔紧缩。孟言的质问挤压着她胸腔里的氧气,使得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我……”
她想解释,但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蓁蓁,我……”
她想说什么,但眼前一黑,彻底昏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