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范德祥一脸的为难:“这烛台扔得不偏不倚, 正好砸中三殿下的子孙位置。陆行舟这小子出手忒重, 从今往后,三殿下就是跟咱们一样的人了。”
魏锦闻言,顿时怔住了。
“干爹, 您瞧瞧。”
范德祥从地上捡起陆行舟扔过来的烛台, 捧到魏锦眼前。
那红烛台只燃了一点点, 先前陆行舟举着的时候,还是完整的圆柱形。打到陈瑔身上之后,竟然生生被砸成了饼状。
“唉, 这下可怎么收场!”魏锦重重地一跺脚。
他之所以跟过来, 就是怕情况一发不可收拾,然而眼下这情况,比死了人还难以收拾!
范德祥娓娓道来:“干爹何须担忧, 此时是陆行舟那小子不知轻重,对三殿下下了黑手,我们只需要如实禀明陛下,将那小子抓回来处以极刑便可。”
魏锦愁眉紧锁,没有吭声。
范德祥低下头,盯着那砸扁的烛台出神,忽然发现魏锦正盯着他。
他立马收回目光,恭敬道:“干爹,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是儿子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
“小德子,咱们都是为陛下办事的,不要得意忘形,在陛下面前搞小动作。”
“干爹,你在说什么?儿子实在是听不懂啊!”
“哼,你这东厂厂公的位置可是靠拳头打出来的,陆行舟这小子是厉害,可我就不信你挡不住这个烛台?”
“这个嘛,他动手太快,儿子实在没反应过来。”
“你就糊弄我吧,看你到了陛下面前能不能糊弄过去!”
范德祥见魏锦已然将自己拆穿,忙笑道:“三殿下咎由自取,与人无尤。请干爹在陛下面前禀明,咱们让三殿下在上面等候,他偏不听,偷偷跟下来,中了陆行舟的黑手。咱们当时离得远,实在鞭长莫及啊!”
魏锦眯了眯眼,脑中亦是这八个字: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可他终究是掌印太监,这些话是永远不可能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抬出去,立即请江太医过来,为三殿下医治。”
“是。”
“今天咱们来王府的事……”
“干爹放心,见过咱们的人,儿子会处理得妥妥当当。”
……
出了王府,陆行舟便拐进了旁边一条小巷。
巷子里没什么人,只有一辆朴素的青帷马车。
常云背着弓箭,蹲在马车上。
一看到陆行舟,他立即跳了下来。
今日的他,脸上没有素来的嬉笑,神情是少有的缄默,他伸手挑起车帘,待陆行舟与元宁上了车,方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去哪儿?”
“皇觉寺。”
常云微微诧异,不知为何不送元宁回府,但他对陆行舟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关上车帘,常云拿起马鞭,将车子往城外赶去。
元宁始终蹲坐在陆行舟身边,将脸埋在陆行舟的外袍里。
这是一件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隐约带着些檀香味道。
是陆行舟才有的味道。
也许,檀香也会是她下半辈子的味道了吧。
如今这幅模样,除却青灯古佛,她还能在哪里躲一辈子呢?
元宁微微一笑,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手却更加用力,将锦袍攥得更紧,把她的脑袋包得更加严实。
正在垂泪之时,有一双修长的手,从锦袍外面摸索进来,轻轻捏了捏元宁的脸。
元宁愣了愣,伸手去推开,那只手反而捏住了她的手。
“滚!”元宁恶狠狠的骂道。
却是带着哭腔。
元宁想站起身离他远点,可她蒙着头看不见路,一站起身就踩到了石青色锦袍,重心不稳就要摔倒。幸亏身边的人伸手一拉,她才转了方向栽倒在他的怀中。
他的外袍脱掉了披在元宁的身上,自己身上只剩一件玄色单衣。
元宁的脸贴着这件单衣,觉得冰冰凉凉的,一点也不暖。
偏生她就迷恋这个冰凉的胸口。
她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领口,在确认安全之后,才将自己缩成一团,紧紧的依偎在他身上。
从京城前往皇觉寺,要跑整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