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节(2 / 2)

不过在楚镇到达跟前的时候,林若秋还是努力站得更直一些,这样才能勉强与他平齐——还是靠着石桥的弧度。

楚镇冷眼看着她,“你让婳婳她们将朕骗到这里,就为了让朕看你这身打扮?”

林若秋心道不然呢,难道她纯粹是为了来受冻的?不过想到自己原先的计划,林若秋还是努力朝他绽开一个魅惑般的笑。

但看来魅惑并不成功。

楚镇望着她冻得发紫的唇,微微颤动的双手,心道这人连怎么勾引都不会,活脱脱是个傻子。他却见不得这样装疯卖傻的行径,遂解下肩上那件厚实的大氅,冷冰冰的为她披上。

林若秋娇柔地施了一礼,“多谢陛下。”

她认命地裹紧大氅,觉得仙女肯定是做不成了,那还是走煽情路线吧。

楚镇不欲她这般作态,转身要走,林若秋忙拽着他,指着身侧道:“陛下不看看别的?”

楚镇这时才注意到她身后竟矗立着一座晶莹冰山,方才在遍地银白中竟未辨识出来——正是他从前送给林若秋的那座,一直存放在地窖里,不想今日倒被搬出来了。

自上而下还有两行细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是用剪窗花的红纸剪出样子来,贴合其上,虽有些俗气,但却很真诚。

楚镇眸光微动,“这是你亲自剪的?”

林若秋连忙点头,又故作谦词,“剪得不好。”其实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毕竟剪刀这东西不及毛笔趁手,不知浪费了多少红纸,才勉强制出一副能看的。

楚镇端详了片刻,“的确不好。”

林若秋连赏他两拳的心都有了,用得着这样不留情面么?亏她辛辛苦苦布置了许多,就为了今日能站在这里说说话,她容易吗?

但人已经来了,林若秋自不可能轻易放他离去,虽则楚镇还是一副冰山脸,看起来仍未被她的热忱打动,林若秋还是决定开诚布公,“陛下这段时日一直躲着不见臣妾,是因为在昭阳殿听到的那番话么?”

楚镇的注意力总算集中到她面上来。

林若秋深吸一口气,“那些话并不是臣妾的真心话,或者说,我也曾以为那是真的,但其实不是。”

人的身体有百分之七十都是水,但人平时却不会感觉水的存在,爱也是一样。在此之前,她从未细想过自己对楚镇究竟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因为没那个必要,何况,两人连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再追究这些不觉得多余么?

若非李蔷临走前闹的这一出,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正视这个问题。亲情、友情、爱情,这么多的情绪里头,无疑爱情是最具有排他性的。在“失宠”的这段时日里,林若秋也想努力做到宠辱不惊,可她悲哀地发现,光是想想楚镇有可能去往别的妃子那里,她就连觉都睡不安稳了,绝不是一句失宠就能解释的——事到如今,什么女人都威胁不了她的地位,她只担心有人会在楚镇心里留下哪怕一丁点的印记,她所要的,是这个人完完全全属于她,绝无仅有,独此一份。

事实上,早在她还未察觉的时候,这份爱便已经刻入骨子里了,只是天长日久,习惯得像从未来过一般。

仔细想想,她实在有够迟钝的,好在如今顿悟也还不晚。

楚镇冷眼看着她,“你从未有过比较,怎知你对朕怀着什么心思?兴许如今也只是场错觉而已。”

林若秋此刻脑中却是一片清明,她牢牢握着楚镇的胳膊,决计不肯撒手,“自然是不一样的。”

甫入宫之时,她的确没想过将一腔真心托付给她,甚至于进宫在她看来也只是逃避婚嫁的工具——自小在王氏膝下长大,她见多了一个女人的爱意是如何被消磨殆尽的,王氏自少女时便恋慕着林耿,以致于不计一切要嫁于他为妻,可林耿是怎么待她的?他娶了她,却又很快辜负了她,转眼就另结新欢,只余王氏独守空闺,一个人品尝寂寞的苦酒。

林若秋自认没有佟姨娘这样的好手段,能够将一个男子的心牢牢攥住,她能做的便是尽量让自己不像王氏那样受伤。最初她的确做得很好,可是过得并不愉快,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能够尽情品尝生活中的喜怒哀乐?那不过是块木头。

是楚镇将她从布满戒备的刺猬壳中解救了出来,一点点认清这个世界,他是她的夫婿,也是令她受益最大的老师、指引者。从他身上,林若秋学会如何去爱,并渐渐能够将这份爱意施加于人。

她并不想做一个十全十美的皇后,她只想安安稳稳成为他的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她小小世界里再平淡不过的理想,也是唯一的理想。

“陛下,您懂得么?”林若秋只觉喉咙都说干了,舌头也僵得绕不过来,可她仍是执着的仰着头,务必要让对方听到自己的心声。

楚镇望着她寒风里冻得通红的面孔,不知何时,脸上的坚冰已消失作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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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柳远远望着石桥上那对璧人执手相握,由衷的显出欢喜来,奈何身旁有只苍蝇不住打岔。

魏安多日不见,仿佛积了满肚子的心事,务必得一一向她倾诉才好。说起来不止陛下一人不好过呀,他也饱尝了相思之苦呢——他这还是被迫的。陛下跟娘娘两口子闹别扭,关他什么事,偏他竟也跟着受累。

未免陛下起疑,先前他往琼华殿打声招呼都不敢,遑论去见心上人了。如今好容易逮着说话的机会,他自然得将先前的份补回来,别看他没正经上过学,肚子里可也攒了不少情诗呢。

红柳见他絮叨个不休,实在没奈何,只得将荷包里的枸杞干掏出一把来,往他嘴里一塞,权当成封口费。

魏安缓缓咀嚼着那淡淡甜味,好生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红柳随口答道:“天寒地冻,给你补补身子、挡挡寒气嘛!”

魏安于是满心欢喜地收下,并不否认自己这身白皙皮肤是因为血气不足,可随即他却想起,枸杞这玩意貌似是滋补肾阳的,莫非红柳此举还有些别的意思么?

他的心上人可真是够大胆的。可问题是,根本没用啊。魏安忧桑地想着。

第219章 遣散

两人在雪地里说了半天情话, 饶是楚镇身子骨再健朗,也不禁嗽了两声。林若秋这时才意识到他那件大氅披在自己身上,当然受不住冻,忙道:“外头风大,咱们快回去吧。”

这个回当然是指琼华殿,她今日绞尽脑汁费这么一出, 不拉到人是誓不罢休的。

皇帝却还惦记着孩子们的愿心,“鲜鱼羹呢?”

“人都走了, 您还说什么鱼羹呢?”林若秋顺势挽起他的胳膊,引着他往回走。

楚镇往茫茫冰面上看去,果然一个人影都没有——那几个小鬼倒也识趣,知道父母亲在亲热,就不来煞风景了。

林若秋道:“您别替他们着急, 活鱼我已备好了, 剖肚开鳞,回去用油一煎,再拿到滚水里煮, 汤色奶白奶白, 鲜得很呢。”

就算孩子们真起了馋劲,她也不可能让皇帝亲下湖中破冰求鲤的,他可是一家子的主心骨,怎么能有半点损伤?故而林若秋早早就安排好一切, 专程来这里守株待兔, 倘若皇帝不肯上当, 她哪怕化成一块望夫石也要将他等来,她有这样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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