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貌似还真是,但不管这几个形容词多么恰如其分,林若秋已决心耍赖到底。她拿出春耕典礼上的表现来佐证,自己还是很吃苦耐劳——哪怕只是一日的吃苦耐劳。
楚镇被她磨得没法,只好放弃抵抗,答应带她出去。
林若秋正要欢呼雀跃,楚镇却又犹疑道:“朕只怕你穿不惯那些衣裳。”
“怎么会?桌上的那些就很好。”林若秋早就想尝试一下男装打扮,小说里不是常有女扮男装的情节么,她倒要看看能否认得出来。
结果显而易见是失败的,过分柔和的面庞与消失的喉结尚在其次,光从身段就能瞧出她是个十足的女人。那身对楚镇而言十分平整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却凹凸有致,胸臀都紧紧绷着,一看便是极引人惹祸的装束。
她要是穿这么一身逛街,绝不会有人将她当成男的,只会以为她在玩情趣cosy。
楚镇看得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来还得请裁缝来放一放腰线。”
他原本担心林若秋会嫌这些布衫土气而不肯穿,如今却更添了一重危险,不知是否生过孩子的缘故,愈是平民的装束穿在她身上愈显诱惑性:宫里的衣裳都是往宽大了裁制,无论多么贴合肌肤,衣裳底下始终是空空荡荡的,仿佛装的不是个人而是缕魂,倒与宫中沉闷肃穆的气氛相得益彰。可民间的装扮多是为方便干活而制备,尤其符合腰身曼妙的曲线,对一个身材绝佳的女人而言看着就越发惹火了。
末了楚镇给她拿来的衣裳,腰身起码放宽了三寸不止,使她看起来比平时胖了一倍。
林若秋气冲冲的找皇帝理论,皇帝却将责任悉数推给田家的裁缝,说裁缝那里没有尺码,只能目测来估量,自然失之准确。
林若秋半点不信,若靠目测能把人测成大肥婆,那裁缝还在行当里混什么,趁早投水自尽算了。但即使明知楚镇不安好心,林若秋也只得乖乖忍下,她还等着楚镇陪她逛街呢——女伴相陪和男朋友相陪到底是不一样的。说到底,她不过是想于人前体会一下秀恩爱的滋味,好似凡俗夫妻那般。
尽管她对自己的衣裳颇有不满,但景婳的衣衫却令她眼前一亮。难得出一趟门,楚瑛还小就算了,女儿是务必得捎上——顺便从旁监视,免得她父皇做坏事。
虽已是四月间,楚镇怕孩子受冻,还是请裁缝制了一件偏粉色的夹袄,穿在婳婳身上恰如一块泛红光的宝石,那面庞更是比最上等的白玉还洁净。
第125章 机遇
一家三口走在街上, 很容易吸引来行人的目光。男的潇洒, 女的俊美,那瓷娃娃更是玉雪可爱,林若秋美滋滋地想着:我们一家子都很好看。
这会子她便不介意那件臃肿的布衫了, 且喜怀中抱着景婳, 勉强能遮挡一部分,不至于真被人当成大肥婆——真误会了也不怕,至少脸还是美的。
不过这样一来, 与微服出巡的目的就背道而驰了。
林若秋扯了扯皇帝的衣襟,小声道:“相公,咱们往东市去。”
未免暴露身份, 她自然不敢直呼陛下。
楚镇亦从善如流的回了她一句“娘子”, 声音醇厚动人,叫人闻之欲醉。
林若秋告诫自己别心旌摇荡, 这是在大庭广众下, 而非私下缠绵的场所, 丢脸算谁的?虽然楚镇的意思似乎有意叫她丢脸。
林若秋啪嗒往脸颊拍打了两下,抱着女儿振作精神往前走了两步,只做没听见。
楚镇暗暗好笑, 亦快步跟上。
比起方才去的地方, 东市就显得热闹多了, 不止来往人头熙熙攘攘, 摆摊子做生意的小贩亦数不胜数, 吆喝声汇聚成一团。
没走两步, 景婳便被一个卖糖葫芦的摊贩给吸引了,色泽剔透的红果插在竹签上,一颗颗好似落了霜一般,甚是惹人爱。
那小贩见有生意上门,忙招呼道:“夫人,拿一串吧?”
楚镇从没有带银子的习惯,只得看向她。
林若秋随手往衣兜里摸去,空空如也,虽甚少有用银子的时候,可红柳常会在她荷包里放几个银角子,以防万一。
可她忘了这身衣裳是新换的,那香包亦忘了带在身上,总不成这时候再折回去?皇帝那几个侍卫想必携有银子,可都隐没在暗处保护皇帝安全,不便现身。
那摊贩还在眼巴巴看着,林若秋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窘迫的场面,只得红了脸道:“不知能否赊账?”
自然不能,人家做的是小本生意,又不是开酒楼的。
见对方一脸为难,林若秋正打算狠狠心带女儿离去,大不了回去之后让庖厨做给她吃好了,谁知景婳却忽然拍起了掌,嘴里清脆的唤道:“葫芦!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林若秋还以为她在耍赖——正如这个年纪的孩童常做的那样,然则景婳眼仁晶亮,神情欢悦,林若秋侧耳听了半日,才辨认得出她是在模仿那摊贩适才的腔调招徕生意。
果不其然,陆续有客人向这边聚拢过来,大概是从没见过这样吆喝的,何况出自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女童,难免好奇。
来都来了,自然也得买点东西才走。那摊贩眼看着生意好转,笑得合不拢嘴,待得人潮退去后,便拿了两挂糖山楂给景婳做奖励,又嗔着面前一对不负责任的双亲道:“没见过你们这帮为人爹娘的,饭都吃不饱,还打扮得这样体面,有打肿脸充胖子的时候,怎不好好赚钱,白白糟蹋一个恁乖的孩子。”
似乎无比可惜景婳生在这样的家庭。
走出数步后,楚镇便苦笑着向林若秋道:“朕觉得,还是得在衣裳上加几块补丁才好。”
林若秋深表赞同,白受了一顿排揎还在其次,问题是他俩半点也不像穷人,哪有人穷得分文全无衣裳还这般整洁的?
可见他俩也是何不食肉糜,对于贫穷全凭想象,而无切身体会。真到了一贫如洗的地步,日子不知会过成什么样呢。
林若秋再度庆幸她生在和平年代,只要楚镇的皇位还是巩固的,她的米虫生活也是稳固的。
景婳则有滋有味的吮着糖葫芦,浑然不理会这对被现实敲打的双亲。
之后楚镇亦扮作闲逛,随手寻访了几户本地的居民,问的亦多是饮食起居、苛捐杂税、年年收成等等,林若秋知晓他有自己的用意,便不多做打扰,不过她却是兴致缺缺,只茫然向人海中望去——她如今的心耳意神都牵挂在那名游医身上,奈何田夫人也不知其行踪,只说待他再来乞讨时会知会一声,却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
林若秋甚至有一种将扬州城的桥洞翻遍的冲动,那人既无处可去,也只有在这些地方落脚罢?但若真这么大张旗鼓的搜查,势必会令人起疑,对皇帝的秘密就不妙了。
恍神间,楚镇已再度抬脚,向一家颇有年头的药铺子走去。
林若秋诧道:“药馆也要打听么?”
楚镇脸上微微显露些尴尬,“不过是些水土不服的毛病,朕想请人开点药,你稍待片刻,朕随后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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