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所有的父亲都曾立下这样的豪言壮语,至于做不做得到却是另一回事。不过林若秋觉得,自己还是该试着信任他,楚镇当然会比那位邺王做得更好,她也不见得就比邺王妃差,有他二人的共同努力在,想必是不必担心孩子长歪的。
林若秋看向他郑重宣誓的眼,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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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语凝在长乐宫的天井里已跪了一天一夜,陆续有小宫人从她身边经过,目光中满是好奇,似乎不解魏太后为何突然将侄女叫来责罚,又为何不许人知道。
魏语凝强忍着针刺般的注视,努力挺直脊背,她早该习惯这样的嘲笑,不是么?
不知过了多久,天又黑了一遭,方姑姑才轻手轻脚地从里头出来,小声道:“娘娘,太后请您进去叙话。”
“有劳姑姑。”魏语凝低低谢了一声,吃力的从地上支起,因粒米未进的缘故,身子难免有些虚弱,可她仍是站得笔直。
方姑姑见她神色自若的搴帘进去,心底疑惑更深,姑侄俩说话有什么可瞒人的?可太后娘娘连她也赶了出来,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内殿里,魏太后见侄女形容憔悴委顿,冷笑道:“哀家让你在外头静思己过,看来你还算老实。”
魏语凝静静道:“臣妾不知所犯何错,但太后要罚,臣妾也只好受着。”
“哀家原以为你算得有担当,谁知竟也学会抵死不认那一套。”魏太后愈发冷笑连连,“你敢说兰小子那事不是你撺掇的?他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若非有人存心诱导,怎会盯着林氏不放?林氏的肚子碍不着旁人,也只有你巴不得除去罢?”
“娘娘说些什么,臣妾仿佛听不明白。”魏语凝诧道,“兰小子自己犯浑与臣妾何干?娘娘就算怄气,也不该将这气撒在臣妾头上。”
见她一味抵赖,魏太后也懒得多做解释,只漠然道:“你认不认都无妨,哀家已打听清楚,阿宝失踪的那段日子,只有你宫里传出过犬吠,你又曾在长街上与楚兰说过话——自然了,那孩子素来与你亲厚,谁能想到你会害他呢?”
“杀一只小狗,就能换走一条人命,多划算的买卖!”魏太后讥讽的笑了两声,遽然起身,狠狠扇了她一耳光,厉声道:“兰小子一向视你为敬爱之人,你怎能利用他做那种事?幸而这回林氏的胎安然无恙,若她真有何差池,你以为兰小子单止脸面被毁那么简单?”
魏语凝捂着脸上被护甲划出的血痕,轻轻笑道:“那又如何,您何尝不是兰哥儿的至亲?您若有胆量,不妨遣人去问问陛下,看他最疑心的是臣妾,还是您这位母后。”
血迹沾染上鬓角,意外的使那张苍白面容多出几分妩媚之色,魏语凝睨着面前的姑母,“臣妾忘记说了,还有邺王殿下呢,他想必也不愿林氏腹中之子出世,借由稚子的无心之失来除去一个隐患,岂非更加顺理成章?姑母您若想大义灭亲,不妨将这些私隐都摆到陛下面前,一股脑儿的让陛下端了才好呢。”
魏太后看着她满不在乎的面容,头一次觉得自己当初选她就是个错误,承恩公府怎会送来这么一条毒蛇?
可眼下魏雨萱进了冷宫,为保万全,承恩公府不能同时失去两只臂膀。魏太后沉吟片刻,冷声道:“哀家近来总觉梦魇缠身,恐有邪祟做乱,你既孝顺,就去白云观为哀家祈福罢。”
魏语凝不能杀,可也绝不能留,魏太后甚至担心这侄女儿会反咬自己一口。虽说同是魏家出来的人,可魏语凝半点没有顾惜魏家的意思,行事既狠辣又不顾后果,这样下去,承恩公府乃至邺王都会被她给拖垮。
所谓的祈福自然只是个借口,其实和废黜无益——除非魏太后愿意再召她回来。可若魏太后迟迟不见好,她便只有等着老死宫外了。
魏语凝脸上的血色消退下去,亦无从抗辩,只能低低应道:“臣妾遵命。”
魏太后见她眸间隐有异光,遂冷哂道:“至于伺候楚兰的那小僮,哀家已命人送到一处偏远所在,你也无须想着费心除去,做人凡事留一线,若太过绝情,迟早得遭报应的。”
魏语凝心中实不以为然,但亦知晓太后此举不过为留住把柄,日后方便牵制。比起引颈就戮,她自然更愿意活着,魏语凝遂轻声答应下来。
魏太后见她步履蹒跚地出去,手中握着的一柄玉如意不禁颓然滑落,如今她倒有点懊恼自己从前对林氏那般苛刻了,别说林氏只是个外人,自家人又何曾好过多少?
可惜梁子已经结下,魏太后也绝拉不下脸面再去挽回,何况,林氏到底也是个讨嫌的,每每见皇帝对她情深义重,魏太后都不禁泛起恶心——如同看到当年的先帝与昭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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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语凝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去了白云观,宫中人虽也奇怪,倒并不曾多想,何况魏太后适时的病下了,不让自家人去祈福,难道信任一个外人?
林若秋原本打听得楚兰与魏昭仪这位表姑极为要好,两人又常碰面,心中略微起疑,原想叫人仔细查究一番,这下也只得作罢。
如今楚兰带着伤跟随父母亲离开京城、去往封地,宫中也总算安静下来。可林若秋也没闲着,按照计划,她再过不久就要生了,许多事都得提前预备着,太医那边自有黄松年掌舵,乳娘林若秋则需亲自看过。
她原本是想自己哺乳的,可宫中规矩大概不会允许,且林若秋也担心,万一她没有奶,或是奶水太少该怎么办,所以还是得准备充足。
不过这奶娘的选择就很有讲究了,林若秋自己没个主意,只得依托红柳帮忙——红柳伤了手,做不得重活,这些事交给她倒正合适。
林若秋就发觉红柳挑人极有章程,她根本不看人家的胸脯,反倒一味瞧人家的脸,凡是相貌出挑些的都一概不要,粗粗笨笨的反而都能留下来,这真的是挑奶娘吗,怎么看着像干粗话的?她自己倒挺想留几个漂亮妹子,不说别的,看着赏心悦目也好。
林若秋疑惑问起时,红柳就恨铁不成钢的道:“娘娘您傻呀,这些人都是尚宫局初筛过的,体质自然没话说,让咱们再挑,自然得由着心意选,那妖妖调调的雇来有什么用,可不就是要迷惑皇上的么?”
敢情她觉得奶娘这种职业就是天然的性暗示,但凡姿色优越点的,男人见了都会把持不住。嗯……其实林若秋也没少在楚镇面前酥胸半露过——她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有信心的,孕期除外——并不见他把持不住呀,除了鼻血多了几滴。
不过他也只能流流鼻血了。
林若秋决定不要拆穿,就照着红柳的计划行事,毕竟鼻血这种东西流多了也不太好,伤身哪。
晚间皇帝过来,林若秋就将那几个奶娘引见一番,顺便让他把把关。楚镇一一见过之后,就捏了捏她的鼻子,低声道:“小醋包。”
林若秋无力扶额,“人是红柳挑的……”她跟奶娘过不去做啥呀?
楚镇半点不信,“红柳是你的侍女,她的意思不就是你的意思?行了,朕又没怪你,本就是给你使的人,自该任你处置。”
皇帝其实挺乐意看她吃醋,也许认为是一种小情趣所在?但林若秋觉得真没什么好醋的,只不过,方才那几个奶娘悄悄抬眸看向楚镇时,她心底着实发了会紧。
楚镇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这点林若秋从不否认,不过光靠脸就能达到这种效果,林若秋还是小小的吃惊了下。
也许在她还未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出现危机感了。
楚镇用膳用到一半,又开始观察她的吃相,发觉小姑娘又换了一种模式:她最近开始学着细嚼慢咽,每一口饭放到嘴里,务必得细细嚼两三遍方才咽下,神情格外从容优雅。
是为了培养淑女风度么,这时候会不会太晚了些?楚镇好奇问起时,林若秋方才蝎蝎螫螫的道,她只是怕自己吃饭的时候突然要生孩子,避免呛住喉咙——被噎死比难产而死还更丢人呢。
楚镇听罢笑得乐不可支,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指着她说不出话。
林若秋则分外恼火,这有什么好笑的,还有人上厕所的时候把孩子给排出来呢。可见身为孕妇,任何意外都是有可能的,自然要做好全盘的规划。
何况,之前差点被一条狗惹出乱子,虽然最后调查结果得知,那阿宝是自己不慎撞死在假山上的,可林若秋难免疑神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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