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入了这樊笼,便再没有逃出去的指望。而今更是阴阳两隔。

或许从那人身死之日起,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披香殿中,赵贤妃舒舒服服的唤来小太监川儿为她捏肩。

川儿虽是个阉人,模样却比一般的姑娘家还姣好,手艺更是灵活,赵贤妃每每见了他都觉赏心悦目,今日为着太后寿宴闹了一天,更是得叫他帮忙松松筋骨。

川儿不轻不重的在她肩胛上揉捏着,一面望着她笑,“娘娘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赵贤妃眯着眼,轻轻点了点头,“当然不错。”

不看黄松年说出那番话时,魏家人的脸都绿了?只怕连魏太后都想不到,这皇嗣竟会出在林若秋肚里,果然有福没福不是单靠家世决定的,别看承恩公府气焰煊赫,命里没有就是没有,强求是求不来的。

川儿笑道:“林美人有福也就罢了,娘娘你不为自己想想?”

赵贤妃睨他一眼,声音又脆又爽,“陛下不叫本宫生,本宫能有什么办法?”

她自知平西将军府手握重兵,已是犯了天家大忌,以陛下的个性,防着她还来不及,怎舍得给她一个孩子?故而这些年皇帝不往她宫里来,赵贤妃也不在意,她人在这里,便与家中父兄互为倚仗,好歹没人敢给她罪受——不是每个嫔妃进宫之后就得千辛万苦争宠的,似她这般身居高位又手握协理六宫之权,岂不比争宠还要强得多?

只是,到底有些意难平。宫里的女人没有子嗣便如无根之木,难免忧虑来日之事,若皇储立的是旁人还好说,可若让那些嫉妒偏狭的魏氏女生下孩子,再立为太子,那她的处境可就岌岌可危了……

别人的孩子都不可靠,唯有自己能生才算终身有托。

川儿见她沉思,因又凑趣说道:“其实您也无须着急,贵妃娘娘不也没孩子,她倒过得跟个活菩萨似的,有她拦在头里,您只管放宽心便是。”

正是这个最令赵贤妃不解,谢婉玉虽是右相之女,她爹毕竟算个文臣,再大的权柄也翻不出天去,何以陛下也不叫她生呢?而谢婉玉看着也半点不着急,不,也许她亦在忧虑,独不曾流露于行迹。

川儿劝说道:“孩子的事倒好说,有一就有二,再不济,您领养一个也使得呀!”

赵贤妃疑惑的看着他,“你是说,让本宫抚养林美人的孩子?”一时间她有些心动,转瞬却又立刻摇头,“她未必肯的。”

如今林若秋正是得宠,心劲儿毕竟高得厉害,自己贸贸然去说这话,容易失败不说,没准反惹人讨厌。万一林若秋到皇帝那里告上一状,自己便吃不了兜着走。

川儿便给她出主意,“其实也未必定要将孩子抱过来,或是记个名儿也行啊。林家的门楣如何比得上咱们将军府?没准林美人也希望自家孩子有个身份高贵的养母,也未可知呢!”

见赵贤妃有所动摇,他便加紧劝道:“您可得想清楚了,早点拿定主意,说不定贵妃娘娘她们也在思量此事呢,毕竟太后娘娘当年都曾忍痛将陛下让出,何况区区一个美人的孩子?”

也许,如今宫里就只一个孩子,陛下又爱重有加,自然人人都视若金元宝一般。赵贤妃觉得自己倒是得早点下功夫,不然让谢贵妃或是魏昭仪等人占据先机,她这厢就落于人后了。

说到魏氏……赵贤妃因问他,“魏昭仪如今是留在长乐宫中,还是回了自己宫里?”

川儿摇头,“小人不知。”他哪有功夫打听那些事,何况魏昭仪脾气古怪,心思又深,旁人躲都来不及,怎么敢到虎头上去捋须?

赵贤妃便冷笑道:“本宫瞧她这回怕是得受不住了。”

曾经名冠一时的宠妃,如今却被更胜一筹的取代,那人还轻易怀上龙胎,换做是她也难咽下这口气。

且看这宫里还能否平静罢。

魏昭仪在湖畔站了已有好一会儿了。飒飒夜风吹过,激得人身上起了肌栗,她却仍一动不动站着,仿佛化成石雕一般。

素英甚至疑心她要跳入湖中去,本想回去取件外袍给她披上,害怕这位主子起了寻死之念,她便也不敢擅自离开。

过了半晌,方听魏昭仪轻轻叹道:“素英,你说,她怎么就有孩子了呢?”

那声音极为古怪,仿佛在笑,又仿佛带着一缕悲腔。素英只觉被那音调刺得头皮发麻,险险便要捂住耳朵。

她只得徒劳的安慰着,“巧合而已,太医不是也说了,仍有一线机缘么?”

“是啊,这一线机缘,偏偏就落在她身上。”魏昭仪轻轻咬牙,喃喃说道,“骗子,都是骗子……”

素英也不知她指的是谁,是说皇帝骗她,可当初是魏昭仪自己寻上这条路子,她若不帮着皇帝牵制太后,还未必能坐上这昭仪之位,皇帝给了她风光尊荣,如今来了一个更出色的,她就受不住了?

魏太后更称不上骗她,从头至尾她都看不起这位庶出之女——许是因为魏太后自己的出身就不怎么样,反而更亲近高贵之人,否则何必千方百计把魏雨萱送进宫来?魏昭仪明知道这点,却还心存侥幸,希图在皇帝与太后之间左右逢源,这怎么可能呢?

素英着实可怜她,但却更明白,这位主子的野心太大,迟早会将自己给吞没。她想劝一劝魏昭仪放开心胸,别净计较这些琐事,却无从劝起:魏昭仪若真能做到不在意名分宠爱,也不会煞费苦心到处钻营了。

黑暗中,素英只听到湖畔那一阵阵压抑的啜泣,如同摧伤了肺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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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秋原以为自己白日里睡得长,晚上肯定会睡不着,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依然睡得很好,看来腹中的这个小家伙消耗了她太多精力,再多的觉也补不够。

唯一的缺憾是楚镇将她搂得太紧,挣都挣不开,以致于林若秋梦见自己变成了西行的孙猴子,一步一步朝火焰山走去,激出满身热汗。

次早醒来,林若秋便发觉自己寝衣都汗透了,湿乎乎的贴着胸口,显出平坦的肩与玲珑的乳。

据说每个女人刚起床都不会太好看,林若秋发现此话不假,至少楚镇看她的眼神就不带丝毫邪念,反而满是同情,“朕昨夜摸到你身上滚热,还以为你发烧了,特意多加了一床被子,如今看着不但没好转,怎么还憔悴了些?”

林若秋心道就是被你给害的,孕妇体温高一点有什么问题,何况现在是夏天。结果这傻皇帝好心办坏事,反而令她更加受罪。

林若秋试着揪了揪寝衣的下摆,感觉都能拧出水了,遂唤红柳送一套干净的进来。她正要宽衣,忽见楚镇一眼不眨的望着自己,那目光里仿佛掺了胶水一般,林若秋没好气的道:“陛下不别过身去么?”

就算是同床共枕之人,也不能半点隐私都不讲,至少林若秋就不习惯当着别人的面换内衣,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楚镇轻咳了咳,耳畔已悄悄显出晕红来,“朕怕你身子不方便,不如由朕来帮忙。”

林若秋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想占便宜就直说,她不过怀了个孩子,又不是瘫痪了断了手脚,用得着寻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么?

但论起脸皮厚度,林若秋还未必会输给他哩。遂坦然伸展开两只又白又滑的胳膊,“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好了。”

楚镇惯会嘴上吃豆腐,实践起来往往力不从心,无奈话已出口,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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