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寮里燃着烛火,不算太明亮,但屋子面积小,这小小的烛火倒是有了很大的作用。
扯着邺无渊进来,阮泱泱把他甩到床上坐着,床也不大,显得很是狭窄。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阮泱泱提着药箱放在小小的桌子上,之后转身看向邺无渊。
双手反叉腰,看着坐在床边肩背笔直却又不动弹的人,她挑了挑眉,“你是自己来,还是我动手?”看样子,他是摆明了不想配合,那就只能她动手了。
“我真的没事。”他还如此说,颇为无奈的样子。
阮泱泱露出些许的不耐烦来,“你这人,你是不是觉着,受了伤,没面子。所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就指望着那伤自己忽然良心发现,然后愈合如初?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儿,活到这年纪了,怎么忽然梦幻起来了?”边说,她一边打开药箱,在里头找治疗内伤的药。
“因为以前也经常受伤,所以,严重与否,我是能自行判断的。”换句话说,他是承认他受伤了。
阮泱泱扭头扫了他一眼,眼睛也是弯起来了,“都说女人喜欢说反话,但实际上,男人也喜欢说。刚刚说没受伤,这会儿又说伤的不严重。你觉着,我还会再信你么?”
翻找,总算是翻找出来了,一个内服,一个是外用。
摆在桌子上,她转身再看邺无渊,这货还稳稳当当的坐在那儿呢。
说真的,只是看他当下的这个状态,倒是看不出重伤来,反而稳得很。
只是,他这是表象,毕竟这一路,他装的都挺好的。
走过去,阮泱泱先看了看他的脸,随后,直接动手,扯他衣服。
要说扯他衣服,阮泱泱可谓是熟练,毕竟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这衣服穿的再繁复,想要扯开也是相当容易的。
邺无渊微微向后仰,是想躲避的,可终究还是没躲过。
外袍,中衣,一并被扯下去,他这上半身不着衣物,伤处也露出来了。
阮泱泱看到了,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元息是不是练过铁砂掌啊?”
缘何这样说?因为邺无渊的胸前肩背上,好几处手印。手印呈紫黑色,有的能完整的看到一个手掌的形状,有的则较为错杂,像是重叠在了一起。
大约有四五处吧,最严重的当属右侧锁骨下,那是一个最完整的手印儿。
他如此结实,脱了衣服那一身肌理本就叫人觉着十分震撼,这会儿添上了这些伤痕,瞧着也真是不得不说一声帅。受伤了,也还是帅的。
“不严重。”他说,之后垂下眼睛,真有点儿异于寻常的安静。
“严重不严重的另说,得治疗啊,你等着它自己痊愈,那得等多久?”伸手碰了碰,看他倒是还好,好像也不疼。
把那两种治内伤的药拿过来,内服的也不知吃几粒。她倒出来两颗,看了看邺无渊,他微微点头,看来是可以。
直接塞进他嘴里,随后扯过椅子坐在他面前,打算给涂抹外用的药。
“你疼不疼?”这药膏质地极其清润,就是味道不怎么样,闻着会让人不开心的那种味儿。
“不疼。”他回答,看起来就是不配合不反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敌人的俘虏呢。
“元息的功夫……还真是超乎想象。至少,就没想到过,他出手后,会这样。”边抹药,边小声说道,烛火幽幽,他身上这伤就显得更可怜了。
“并没有。他也受伤了,若不是他的人接应了他。此时此刻,他的头应该会挂在外面的院墙上。”邺无渊一口气说了好几句话,虽是语气平静,但摆明了是心气不顺啊。
阮泱泱眉头动了动,听不出来是不可能的,明知他什么心情吧,又真不厚道的想笑。
边涂药,她一边抬眼看他,“真的么?我眼力不行,你和元息在打斗的时候,我也看不清楚。所以,到底谁更胜一筹,我也看不出来。”
“用你一贯的自信再说一次,谁更胜一筹?”他问,跟谈判似得。
对上他眼睛,这眼神儿,说是能射出刀子来也不为过。
她微微眯起眼睛,作势在思考。
邺无渊忍不了的抬手捏住她下颌,要她抬头好好的看自己,然后好好想想好好说。
“好好好,你强,单打独斗,赢的肯定是你。”他这认真的劲儿,若说他比不上元息,真的会气的爆炸的。
“不由心。”放下手,邺无渊转脸看向别处。
一瞧他那样儿,气嘟嘟的,不是由心的称赞他,夸他,他还生气呢。
继续给他涂抹药膏,胸前和肩背上的手印都被涂了个遍,说真的,她真觉得疼。
在诸葛闲那儿感受到了一波疼,在邺无渊这儿又来了一波,无形之中,她好像被剥皮抽筋了一般。
涂抹完毕,她俯身凑近他,对着他那些伤处吹气,是希望那些药膏赶紧变干,之后才能穿衣服。
她给他吹,服务态度也的确是相当好,比第一次给他处理伤口时,可要温柔的多。
那时最多的是客气,现如今,已不用客气了。
她给他吹,他就微微仰头,还是相当配合的。但气鼓鼓却是不改,可称是面无表情吧,但又着实是有股子孩子气。
说真的,以前阮泱泱都不觉着邺无渊还有这么萌的时候。
但想一想,他这模样才符合他现在的年纪,以前可说是装深沉装老成了。
吹干了,她就走了,把药箱给诸葛闲送回去,正好饭菜什么的也准备好了。
亲卫给送到了房间里,她则清洗了双手,又慢悠悠的挪了回来。
饭菜都摆在了小桌上,邺无渊已换了一身衣服,正坐在桌边等她呢。
这两天,在路上,他其实没怎么吃东西,阮泱泱都看到了。
这会儿,倒是非常知道自己该干嘛,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儿,像幼儿园里等待老师一声令下就开饭的小朋友。
在对面坐下,阮泱泱看了看他,他也正在看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