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她随后把手里的寒玉盒递给了他。
“什么?”她们交接他自然看到了,只是并没有想过这东西是给自己的。
“借花献佛。”他接过,她就松了手,并且往后挪了挪,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着。
拿在手里,入手极是凉气。邺无渊抿起的唇微弯,并不是因为这是个难得一见的物件,而是因为她送给自己的。
“打开啊!送你的不是这盒子,是里面的东西,这盒子我得还给人家的。”他也不动弹,就看着那寒玉盒。
抬眼看她,邺无渊随后抬手把寒玉盒打开,看见了里面的东西,他的眸子果然一震。
微微探头凑近,“你认识吧?知道这是啥。”
“断离草。”果然,邺无渊认识那棵断离草。
阮泱泱点点头,“说是吃了百毒不惧。那颗是碧崖果,记得我之前制香吧,有一种香就加了这玩意儿,说延年益寿。我就想啊,若是这玩意儿有延年益寿之功效,还添在香里干嘛,直接吃了不更好?”
看着她,那真是一种会把她刻进瞳孔里的眼神儿,“魏小墨给你的?”
“嗯。”她倒是没否认,去了一趟和郡王府,除了她,想必也没人会给她这种东西了。
“给你的,必然是要你吃了,也免得日后再看热闹时误伤了自己。这就是断离草,生服,克毒之效极为强劲。”拿出那棵草,嫩黄的,捏在手里真是十分脆弱。可谁又想得到,这么小小的一棵草,可不止价值连城,甚至再多的钱财也是遍寻不着。
“我若是想吃,她给我的时候我就吃了。我就觉着,我体质这般特殊,还是不要乱吃东西的好,谁又知道吃了之后会不会起反作用。当然了,你若不吃,我就拿它去制香。”阮泱泱也没非得和他你让我我让你,尽管她拿回来,就是想给他吃的。
如他这种职业,这东西给他吃是最好的。
看她说完,邺无渊真的笑了,笑的特别好看。
被他笑的一愣怔,阮泱泱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力保自己神台清明。
“快吃。你吃完了,我就找点儿毒药来做个试验,看看有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神奇。”一棵草而已,好像很了不得。
这世界就是没什么可以分析成分的仪器啥的,若是有,她肯定不会把这棵草给任何人,得好好分析分析里头都有什么。
盯着她的眼睛,她真是一副在等着做实验的样子。
邺无渊没有再说什么,就把那棵断离草给吃了。
“什么味儿的?”她问,真的挺好奇的。
看得到他喉结一动,是咽下去了,随后微微摇头,“没任何味道。”
略显失望,这么神奇之物,应当味道也与众不同才对。
“把这个吃了,我觉得这个味道应该不错。”碧崖果红的要滴血似得,在那白色的寒玉盒里,又被绿叶裹着,真真水灵好看。
“或许,可以叫诸葛闲过来看看,若你能吃,吃了它也好。”忽然想起这茬儿来,邺无渊有点儿后悔。
“那还不如让我拿来制香了。”她不吃,延年益寿啥的她不太相信。但,邺无渊总受伤流血的,他吃了补补血也行啊。
“那就制香吧。”他说,还真纵容她。
哽住,阮泱泱还真没想他会这么说。
缓缓的咬住下唇,她盯着他看,“我真怕自己吃了会不舒服。”
视线落在了她的唇上,她那么一咬,他心都跟着一抖,不疼么?
不过,她好像还真的不疼,随着松开,嘴唇上的牙印儿立即鼓起恢复原状,更是无比水润。
没有再说什么,邺无渊拿起那小小的果子,看了看,他就咬了一口。
正好咬掉了一半儿,果然有鲜红的汁流了出来,这果子中间连果核都没有。
“甜。”他吃了,然后说味道。
阮泱泱向后躲了躲,心有纠结。
“留着制香吧。”他把剩下半个重新放回了寒玉盒里,不吃了。
那果汁还在往下流,汩汩的,不惜命的那种流,都流到了绿叶上,看样子是保存不住了。
“我要是吃完了不舒服,就想个法子给我催吐。”说着,她快速拿起来,趁着汁流完前,一口吃了。
还真挺好吃的,甜的,软软的,没啥特别的味儿。
靠在那里,阮泱泱看着邺无渊,他也在看着她,虽都不说话,但其实都在想一个事儿,等着她有不舒服的反应呢。
琢磨着吧,阮泱泱又忽然琢磨起另外一件事儿来,要真是她过敏了,谁又能知道她到底是对那果子过敏,还是对邺无渊的口水过敏?
这关键时刻,都有点儿不分彼此了,他咬了一口,剩下的她就吃了,此行为不妥。
可,又想起她梦游那事儿来,她不是啥都干过了嘛,要过敏那时候就过敏了。
有过实践了,如若此次过敏,就是碧崖果的锅了,与邺无渊不相干。
他们俩坐在那儿都不动不语的,进进出出的小棠和小梨把一切都置办好了,燃了灯火,又将少年送到门口的晚膳端了进来。
不过,即便如此,那软榻上的两个人跟坐定似得,还是没动。
过去了将近两刻钟,阮泱泱深吸口气,微微摇头,“目前没什么不舒服。”
邺无渊看起来也放心了,“那就好,用饭吧。”
是啊,短时间内,阮泱泱的确是没什么不舒服的。用完了晚膳,她就按捺不住,再次去赌场大显身手。
她要去玩乐,自然没人拦着她,怎么高兴怎么玩儿呗。
她来赌场,保大爷必然保驾护航,身后又随着小棠和小梨,还有四个负责保护她的亲卫,她这阵势比来这里玩乐的客人还要大。
由此可见,还真不是她服务于他们,明明是他们在服务她。
今儿这一桌的客人质量更不错,阮泱泱心里头知道这大部分都是和郡王指派过来的,所以是又有素质又懂得幽默。
若不是旁边有个保大爷做对比,她还真会被吹捧的误以为自己手法通神了,这群人太能吹捧了。
距离她最近的一个客人是个年轻男子,虽然不知他在这阳州城是个什么身份,不过瞧那一身衣服,和坐在那儿的姿态,笑起来的样子,就知道出身不错。在这阳州城里,应当很有来头。
他应该是经常玩儿,但也完全是找乐子,这今晚,此人摆明了更是寻欢作乐外加哄阮泱泱玩儿。单手撑着头,他慢悠悠的下注,笑看着她,其实有很多次,他下注下的都挺准的。
被猜准的次数多了,阮泱泱自然是不满意,但凡她稍有不满意,那男子必然胡乱一气下注,摆明了故意为之。
弄那么一出,阮泱泱就笑了,这是专门来哄自己玩儿的,虽不知他是谁,但和这人玩儿挺有意思的。
看到她笑了,那男子就也笑,之后继续仔细斟酌着下注,认真起来,也是迷人的很。
不同的人才能吸引人的视线,阮泱泱还真注意到他了,定住骰盅之后,她就会转眼盯着他看,倒是想瞧瞧他如何下注。
已月过中天,赌场里正是激烈之时,战得正酣。
在赌桌上杀的眼睛都红了的赌徒吵嚷喧闹,唯独这边还算安静的进行。
手停下,阮泱泱又去看那男子,他果然在斟酌琢磨,较为谨慎。
她就盯着他看,从而认为他此时的琢磨都是在假装,这人厉害着呢,这骰盅里的点数,在她停下时,他就听得八九不离十了。
蓦地,她忽然觉得天灵到眉心那里一阵儿凉,似乎是皮肉里有什么东西由上至下的蔓延下来,最后由着眉心处,直接通到了鼻子。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红色的血就沿着她的鼻子滴滴答答的落在了赌桌上衣袖上。
是那男子以及桌上的人被吓了一跳,她这才低头去看,继而抬手用食指勾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一旁的保大爷,还有身后的两个丫头及护卫真真是都被吓着了。
她立即被扶着离开赌桌旁,拿手帕的,出主意叫她仰头的,又有人叫小梨和小棠按她耳后某个穴位的。
阮泱泱就站在那里仰着头,口鼻处盖着手帕,一动不动,哪想那手帕很快就被浸透了,血根本止不住。
这下子,周遭的人更被吓得不行,亲卫赶紧护着她快速离开,这一张赌桌四周的人都站起来了,全部盯着他们走远。
被架着往外走,走出赌场门口,这堵在鼻子下面的手帕就再次被血给浸满了。
小梨赶紧给撤下来,慌慌张张的接过亲卫递过来的帕子再次给捂上,仅仅这短短片刻,那血就沿着阮泱泱的下巴滴了下来。
谁也没想到这忽然之间怎么会这样,倒是阮泱泱在短暂的不解之后,就明白了些,估计跟那半颗碧崖果有关。
如此说来,真是大补之物,仅仅半颗,其实才多大啊,连她拇指的指腹都及不上。
也幸亏只吃了半颗,这若是整颗都被她给吃了,真不知会造成啥后果,没准儿得七窍都跟着喷血。
就这么一路的挪回了房间,除却还算淡定的阮泱泱,其他人真被她吓得够呛。
流鼻血也不是没见过,可谁见过这么流鼻血的?简直跟喷泉似得。
回到房间,她一直仰着头,被两个丫头架着坐在软榻上,还仰着头。
她的脸蛋儿上,下巴,脖颈,还有衣服,手指上都沾了血。本就白的如同牛乳一般,用这红一沾,要多吓人有多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负伤了呢。
“凉水来了。”亲卫快步的冲进来,端了一盆刚刚从水井里打出来的水。说是凉水,其实也没多凉。
小棠麻利的浸湿了手巾,就折叠好覆在了阮泱泱的脑门儿上,又洗了另外一个给她擦。
小梨撤开了捂在她口鼻处的帕子,就清楚的看到两道血线沿着她的鼻子流了出来,还是止不住。
“别急,我还好。”自己接过小棠给她擦拭的手巾,掩在鼻子上,她一边闷闷的说。主要是不疼,又知道可能是因为吃了那半颗碧崖果惹的祸,所以她还算淡定。
“小姐,你别说话。”她嘴唇上下巴上都是血,这么一说话,看着真是惨。
阮泱泱果然不说话了,就那么捂着,其实自己有感觉,这血还没停。
那眉心处一阵一阵凉丝丝的,在朝着鼻子处蔓延,估摸着,待得这感觉没有了,这血也就停了。
数个人围着她忙碌,手巾也换了一拨又一拨,那盆水都成了红色的了。
终于,邺无渊趟着夜色回来了,他真是急匆匆得到消息就返回来了。从他返回到现在,起码过去将近两刻钟了,哪想回来还看到阮泱泱血不停。
他脸色极差,不过显然在路上大概也琢磨通了,哪会无缘无故的流鼻血,大概就是因为傍晚时吃了那碧崖果导致的。
他也吃了,但他没任何不适,追根究底还是阮泱泱身体不好,猛然吃了如此大补之物,就变成这样了。
站在她身侧,一手托着她后脑,另一手接过小梨刚刚洗好的手巾,趁着口鼻上原本罩着的那个撤下来,他又快速的捂在了上面。
阮泱泱就那么眨着眼睛看他,她精神挺不错的,流了这么多血,她也没觉得咋样。这也是头一回,她知道人流鼻血可以流这么多。
“我说我不吃,你非让我吃。”她声音闷闷的,一直在靠嘴呼吸,声音自然也好听不到哪儿去。
“是,不该让你吃的。”邺无渊真的十分痛快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凭啥只我一人流血?老天不开眼。”他瞧着真是无比的好,她越看越觉得气,这情绪一上来,眉心处更是跟着一抽搐。之后,就明显觉得两股热流汹涌的顺着鼻子流出来,她眯起眼睛,一只手抬起,死死地扣住邺无渊的手腕。
托着手巾的手都感觉到了血才有的热气,邺无渊皱起眉峰,怎么还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