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毒先是一怔,却很快的又平静下来了,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什么,在想着今年的夏天又快过去了,”流毒放下帘子,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这秋天又快要来了。”
果然,这马车队伍才走远,这流毒一直盯着看的灌木丛里却是跳出个小人来,望着马车走远的方向,这原本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却是突然流下了两行清泪,原本以为这小人会嚎啕大哭一场,这小人却是倔强的一抹眼泪,转身一窜,像和这马车相反的方向奔去。
而董家里,却是另一番光景,聚德苑里,被董老爷关在祠堂里关禁闭的董家大少爷董少定最终因为腿疾又犯,被抬了出来,这流毒曾就说过,这大少爷的腿得到今年秋天才能好全,如今旧事一发,流毒离开董府,虽然这还留下了药方子,可这董少定方能站立行步不就就手提长剑刺伤唐锦素于祠堂中,又被关了禁闭,这腿如何不出问题。
“大夫,如何?”这在屏风外边等着的少崖少卿很是着急,这老大夫已是这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好手了,更是这扬州城回春堂里的老牌大夫,如今才诊治外,却只紧紧皱着眉头,想必情况不容乐观。
这老大夫许久没说话。
“大夫,是死是活你就给个痛快话吧。”这少卿也是口不择言的蹦出了这样的话,吓得一旁的刘子馥脸都白了。
少崖一看这大嫂的惊慌样,想到大哥在屏风里也是可以听见的,直接就对着少卿呵斥道“少卿瞎说什么,大哥不过是腿疾又犯了,顶多吃几幅药就没事了。”
“不,不,不,”这老大夫摆了摆手,这是否定少崖故作轻松的猜测了,看着子馥少卿少崖三人,叹了口气,说道,“我看,你们还是多给你们家大少爷准备几幅好些的轮椅吧。”
这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子馥吓得惨白,一下子就瘫坐在了椅子上,嘴唇还发着颤,屏风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大哥听到这话到底是什么反应。
“怎么会这样呢,”少卿慌慌张张的拉着这大夫就问,“这开头不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不过是动了动,也就多吃几幅药就好了。”
“不,不,不,”这老大夫又是一样的开场,又摆了摆手,“这中医讲究的通血运气,你们家这大少爷的腿本就淤血堵脉,气行不至,也不知道是哪位神医,都给通了脉络,可这反反复复,旧疾复发胜于新伤的道理你们都知道吧,我猜,你们这大少爷的腿,必定也是曾旧疾复发过一次,”这老大夫看着少崖少卿,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猜得果然没错,这董少定的腿就是在大婚的那天也是旧疾复发,这老大夫看大自己的推测得到了证实,又继续说道,“这反反复复就是神仙也经受不了啊,何况是人腿,如今,只怕那位神医来了,也束手无策,所以说,我看你们还是先做好打算吧。”
这老大夫说罢,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提着药箱,准备出去。
好在这少崖还有些清醒,连忙喊着十一送老大夫出去,之后,却又是懵了一般。
“大哥这就是要瘫一辈子了。”少卿喃喃的念道。
子馥听了这话,却是一股伤心气涌上心头,开始捂着脸哭了起来,自己嫁进董家前就听说这董家大少爷常年与轮椅相伴,后来又听说这腿已好得差不多了才放心嫁了过来,莫说新婚之夜旧疾复发,如今这有名无实的夫妻却是要做一辈子了,如何不感伤自己守这活寡。
“大嫂莫伤心了,天下名医数不胜数,这扬州城里没有,我们就带大哥到京城去治,这京城没有,我就是去挖那崔进窗的坟,把那老毒医挖出来给大哥治病。”少卿是性情中人,看着子馥哭得厉害,以为是在哭着大哥的命苦,连忙安慰道,说得虽是糊涂话,可这情谊也是真的,只是提到了这崔进窗的名字,这少崖又皱了皱眉头,想到还要问大哥那些子的事,如今这番变故,也不好问出口,看来只有来日方长了,只对少卿说,“你莫说些这个混账话来惹大哥和嫂子不快了。”
“少夫人,贾公子来了。”这婉心突然在这门外通报。
子馥连忙擦了擦眼泪,这婉心口中的贾公子贾记方正是这刘子馥的表哥,说是随父亲做生意,顺道来这扬州城探望表妹刘子馥,也没见出去做生意的意思,不过既然是这大嫂娘家的人,自然也是当客人招待的。
少崖和少卿一听这嫂子的娘家人来了,想着也是来看望大哥的,他们又是一家人,自个也不好多留,只是又宽慰了几句,也就出了院子,一出门也正好见这贾记方,这贾记方虽说是刘子馥的表哥,可却已经是二十七八的年纪,足足大了子馥十岁,也不知道为何至今未娶,这长得虽说不上是貌若潘安,可也是剑眉宽额,一副正气模样,只是这左脸颊处却有道刀疤,对外只说是运货时遇到山贼,打斗时留下的,虽然看着有些吓人,可这贾记方无论是对下人还是丫鬟也是客客气气的,倒也不讨人嫌。
三人打了个照面,只是躬身一礼,未多说,也就各自散了。
出了聚德苑,这少卿又是吊儿郎当的说是去挽月楼找春儿听曲去,可这少崖也知道,鬼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求春儿打探流毒消息去了。
近黄昏时刻,少崖才回到房里,却发现这房里有些不对劲,只是不动声色的扫视了这房里一眼,心下便已经确定,这房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