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剑锋看她的神情,便知她已经回忆起。他也不多说,只是拖着宁清卓,又行到另一人身旁,继续问道:“这人又是谁?”
这个犯人脸上都是深深浅浅的伤口,面容难以辨认。宁清卓只看了一眼,便觉胃中翻滚,实在无法回答,只得摇头:“我……看不清。”
孙剑锋猛然粗暴揪住宁清卓的衣领,单手将她拎起,举去那犯人面前,命令道:“那就仔细看!”
宁清卓身体几乎悬空,只有脚尖能勉强碰触地面。孙剑锋的手正卡在她的喉咙处,宁清卓呼吸不畅,却只能强忍着恶心,看那血肉模糊的脸,努力分辨。
可她实在认不出。窒息感渐强,她艰难挤出一句话:“我……真不记得了……”
孙剑锋松手,甩开她。宁清卓憋得脸通红,一边咳嗽一边喘气。男人没有表情盯着她,宁清卓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便见她的衣领被扯散了,露出了大片光裸的肌肤。
宁清卓觉得她的行为有些可笑,却还是本能将衣领拉好。孙剑锋的目光这才缓缓上移,爬过她的脖子,锁住了她的眼。
男人朝旁伸手,那神出鬼没的游魂便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有个妇女的画像。宁清卓一看之下,刚刚被憋红的脸立时白了。她记起来了:为了出外,她总要找些理由,便借着姐姐的名义,去了好几次首饰店。这妇女是曾与她一并逛店的大娘,那回逛首饰店,是想给她的孙儿买平安锁……
孙剑锋一抖纸张,将下方的字读了出来:“唐孙氏,五十六岁,家住西二十街面馆对门,丈夫已逝,与独子同住。十一月二十八日,与宁清卓在刘家玉器店相逢。”
孙剑锋读完,将那纸张递回游魂。宁清卓低头垂眸,脑中一时只剩两幅画面不停晃动:一会是唐孙氏在店里朝她笑的模样,一会又是身旁妇女被毁容的脸。
没有缘故的,宁清卓心中的恶心与恐惧忽然消散无踪,取而代之是愤怒与冷静。她深深吸气,低低开口道:“孙剑锋,这里没有人存心帮助我。他们与我只有一面之缘,是我利用了他们。”
孙剑锋前行一步,堪堪贴在她身前:“你这么聪明,自然是不会与谁多做交往。就怕他们落入我手中,成了你的制约。”
他抬手掐住她的双肩,五指用力:“可是,你以为这样,我便无法制约你了?”
宁清卓被捏得生疼,一声闷哼。男人卸了力道,将她转了个方向,背靠自己,面朝囚室道:“清卓,你有善心,而我没有。”他圈她在怀中,音色沉沉:“这两百六十七人,个个都是你的制约。”
两百六十七人……孙剑锋竟是查得这般清楚!身后的躯体温热,宁清卓却如坠冰窟。
她沉默站在孙剑锋怀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孙剑锋却又道:“把这些人都带下去。”
游魂们开始行动,解开铁链,将犯人拖走。孙剑锋清晰感受到宁清卓的身体开始僵直,嘴角一点点扯起:“放心,不过是些成不了气候的刁民,我还不至于费力去杀他们。”他低头看她,眸中一片冰冷:“流放便是了。”
宁清卓没有开口求情。她知道孙剑锋是铁了心让她看这一切,现下所有求情的话语都是多余。她的逃离让他愤怒,于是他花了三天时间悉心设计,以这血色的一幕迎接她的归来。他在报复,在发泄,在立威,想要他收手,除非她彻底屈服。
宁清卓……不愿屈服。
她眼睛泛红,在孙剑锋看不到的地方垂头坚定:让善心去死吧!这些人的凄惨根本与她无关!他们遭受的罪,都是因为孙剑锋!
孙剑锋又吩咐人带了数十名犯人上来。这些人还不曾被折磨,神色憔悴,目光中尽是惶恐。他们挤在一起缓缓挪动,绝望而无助。
有人将宁如欣也拖了过来,端了把凳子给她,让她坐在宁清卓身旁,近距离观看行刑。然后游魂各就各位,齐齐开动!
再之后的记忆……宁清卓有些模糊。她知道她是清醒的,可犯人的惨叫与宁如欣的哭泣充斥了她的脑,让她头晕目眩。孙剑锋在狠狠碾压她的道德底线,可她只是默默站立,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