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丢了弓便直奔箭靶子,他是真的不敢相信,怎么就突然……中了呢?明明偏了,连他自己都瞧出来了,这一箭绝对不可能正中红心。
“这是怎么回事?”小家伙快速拔出了箭,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确定弓箭都没问题,既然弓箭没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应该就是……
靳月随手捻起一支箭,拂袖间便丢掷出去,便是这轻飘飘的动作,好似忽然不在意,却是精准无比,正中靶心,看得小家伙目瞪口呆。
“还想试试吗?”靳月问。
岁寒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也就是说,是你……”
“对少夫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明珠解释,“九皇子,您还想试试吗?”
岁寒急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所以,你得把姿势给我练好。”靳月意味深长的开口,“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表现出信心十足,绝对有把握百发百中的样子,懂了吗?”
这个,他懂。
明珠负责教导小岁寒挽弓的姿势,靳月缓步走上台阶,傅九卿立在檐下,方才的那些,他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她是怎么露的这一手。
拂袖迎风,轻描淡写。
“这倒是挺好。”傅九卿瞧着她额角的薄汗,捻着帕子轻轻替她拭去,免得到时候风一吹,她会受凉,“知道宫里对这小子是如何评价的吗?”
靳月愣怔,“聪明伶俐?聪慧过人?”
“主君叫他狼崽子,宫里的奴才称之混世魔王。”傅九卿将帕子丢给君山,幽邃的瞳仁里无光无亮,“他不受管束,主君也不管他,反倒喜欢他这横冲直撞的性子,又加上他是敦贵妃唯一的孩子,并不好招惹。”
靳月狐疑的扭头望着院子里的岁寒,明珠教的时候,小家伙亦是认认真真的,全然没有偷懒与混不吝之色。
“不能吧?挺好的。”靳月承认,岁寒是比寻常的孩子更聪慧,懂得察言观色,也略懂家国天下,甚至于过早的忧心皇位之争。
但说他是狼崽子,是混世魔王,倒不尽然!
“他年纪尚轻,北澜没有幼主登基的先例,可能无缘皇位。”傅九卿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掠过一丝异样。
靳月眉心微凝。
无缘皇位?
也就是说,北澜的主君真的……快不行了?
“我不懂北澜的风俗习惯,但是我知道历朝历代,成王败寇,除了同胞手足,如先帝与燕王那般,其他的皇子但凡有一点点争位的可能,都会被赶尽杀绝。”靳月说的是实话。
傅九卿握着她的手,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小寒年纪还小,未来还长。”靳月低声说。
傅九卿没有看她,只是将视线轻飘飘的落在岁寒身上,小家伙额头上沁着汗,阳光下泛着些许光亮,稚嫩的面庞上洋溢着欢喜。
未来可期,亦是难料。
午饭之前,宫里又来了消息,传召傅九卿进宫。
瞧着面色苍白的傅九卿,靳月终是放心不下,“若不然,我陪你去?”
他握着她的手,喉间滚动了一下,低声应了,“嗯!”
“那我呢?”某小只咬着筷子,“我还想……”
“想都别想!”傅九卿横了他一眼。
岁寒:“……”
想都不让想?哼!
靳月陪着傅九卿进宫,左不过傅九卿要进书房,她便只能花园里待着,静静等着。
花园里,四处可见开得正盛的沙漠玫瑰,不由的让靳月想起了一个人来……
“七皇妃!”拓跋熹微一开口。
靳月一口水呛在嗓子里,咳得脸都红了,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吓着你了?”拓跋熹微愣怔。
靳月摆摆手,轻轻拭去眼角咳出的湿润,“不妨事不妨事,想东西入了神而已。”
她早已听得脚步声,毕竟这是花园,人来人往的,便也没在意,谁知道……她刚想到了拓跋熹微,这人就忽然从转角的拱门里冒出来,委实吓了她一跳。
“大皇妃和八皇妃都说,七皇妃已经答应参加酒节和马赛。”拓跋熹微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从靳月的小腹处掠过,两道娇眉微微拧起,“酒节倒也罢了,凑个热闹,马赛……”
在她的印象里,大周的女子素来弱质纤纤,若是怀着身孕而去讨什么弓马骑射的彩头,万一出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
可这话不吉利,所以话到了嘴边,拓跋熹微又咽了回去。
“你是来劝我的?”靳月托腮瞧她,唇角弯弯,“连你都知道这件事了,你猜……她们两个有没有把此事上报,告诉主君?”
拓跋熹微敛眸,“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的身子,恐怕不适合这样激烈的赛事。”
“我能在这儿遇见你,想必不是什么巧合,你真的是来劝我的?”靳月的指尖轻轻的从杯沿滑过,被水温烫得微灼的瓷器,在她的指腹上留下一道热晕,这种触感很是奇妙。
摩挲着被温烫过的指尖,靳月垂着羽睫,叫人瞧不清楚她眼底的神色变化。
拓跋熹微面色变了变,“我是奉命前来!”
“婚事?”靳月问。
拓跋熹微没说话。
瞧,这北澜的皇帝还真是不死心。
霜枝和明珠对视了一眼,原本还对这拓跋熹微有所改观,以为她是真的存了几分善心,如今瞧着……左不过是想讨她们家少夫人的人情,到时候允她进府罢了!
二人心头愤懑,面色亦跟着沉下。
拓跋熹微站在那里,紧了紧袖中的手。
衣念匆匆前来,冲着靳月行了礼,俄而对着拓跋熹微躬身,“主子,主君传召。”
目送主仆二人离去的背影,霜枝有些急了,“少夫人,公子也是被主君急急忙忙召进宫的,现下拓跋家的也在,这意思是不是太明显了?”
“我信他。”靳月瞧着杯中水,半晌才端起来抿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