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陌生人,宜琳即使看见了也不认识对方,只有熟人才担心自己失手,所以遮遮掩掩。”大皇子意有所指地暼向二皇子。
没错,我也猜测是熟人作案。
容佑棠默默赞同,感慨于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
“你、你们到底什么意思?”二皇子忍无可忍地嚷,发觉实在瞒不住,“呯”的一声捶桌,二话不说解开腰封,恼怒低喊:“不就是验身吗?来啊!我绝对没有杀害宜琳,无愧于心,若撒谎,皇天在上,我赵泽祥甘受任何惩罚!”
眼看二皇子宽衣解带,容佑棠识趣地别开脸:“殿下们忙,下官暂且告退。”
“你回避一下。”庆王没多想,伸手抓住对方胳膊,往外带了两步。
“是。”
容佑棠告退,行至帐篷外,大口大口喘息几下,定定扫视案发现场四周。
“唉。”一同告退的还有曹立群,他两眼布满血丝,无精打采。
容佑棠走到旁边,问管茶水的内侍要了两杯茶,递过去说:“曹统领,喝茶醒醒神吧。”
“谢了。”曹立群勉强挤出一抹笑,接过热茶,心不在焉放到唇边,不慎被烫了一下嘴,登时加倍焦躁,只想把茶杯摔个粉碎!无奈场合不对,只得隐忍情绪,使劲吹凉了,几口饮尽,旁边候着的小内侍立即奔上前倒茶。
沉默瞬息
“曹统领,荷池的水多久才能排空?”容佑棠问。
“所有排水口俱已开启,工匠预计需要三天。”曹立群闷闷地答。
“嗯。”容佑棠略一思索,又明知故问:“进出御花园只能通过各门吗?”
“当然不。”
曹立群苦笑,无奈答:“御花园大着呢,不可能三五步设立一哨,否则禁军得常备多少人?只要凶手熟悉,那人完全可以选择某处翻墙进入,具体排查需要大量时间。”
“是啊。”容佑棠叹息,还要说些什么,身后却忽然传来二皇子的辩解声:“我喝醉了,妙晴那贱婢趁机勾引,后背的指甲划伤全是她弄的!”
“祥弟,妙晴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婢,你就这般饥渴?但凡别一心只顾与宫女苟且偷欢,很可能听见宜琳的呼救,惨案就不会发生!”大皇子威风凛凛地呵斥,紧咬不放。
庆王却没兴趣打嘴仗,扬声呼喊:“容大人?曹统领?”
容佑棠忙撂下茶杯,两人一同返回帐篷。
“曹统领,你即刻带人去坤和宫拿宫女妙晴,提了她来当面对质,另外再请两名太医。”庆王雷厉风行地下令。
“是!”曹立群领命,握着佩刀刀柄,匆匆离去。
二皇子已穿戴整齐,极为难堪,怒问:“三弟,莫非你不相信我?”
庆王冷静直言:“二哥息怒,既然你指认妙晴,难道不应该提了人来审问?我秉公办事而已。”
“一面之辞,岂能算数?祥弟,你好歹体谅体谅老三,父皇限期破案,他着急啊。”大皇子慢悠悠地劝,险些没忍住愉快笑意。
瑞王冷若冰霜,他握紧卷宗,细长指节白得发青,一字一句问:“二哥,你当真没听见宜琳呼救吗?”
“没有!千真万确,没有!”二皇子百口莫辩,气咻咻,拧巴着脸,此刻万分懊悔今夜进了御花园,他拍着胸膛,义正词严地解释:“四弟,我知道你难受,我也非常痛心——但,当时、当时……确实没听见任何异响,妙晴那贱婢无耻纠缠,我忙于推开她,并未留意周遭动静。”
“推开她?推得你后背满是女人指印掐痕?战况一定很激烈吧?”大皇子堪称咄咄逼人,趁胜追击,相比长公主一案,此刻他更重视一举击倒死对头。
“你——”二皇子横眉立目,憋屈焦虑,却无可反驳,只徒劳地辩解:“大哥,你一个劲儿地将两件事混为一谈,到底是何居心?难道眼下不是应该全力破案吗?”
“眼下正是破案,我们在排查可疑人!祥弟,真没想到,原来你暗中看上了皇后的贴身侍女,摸黑躲在假山石洞里——”
二皇子羞恼喝止:“是又如何?大哥,你不必装得正人君子一般,谁不知道你房里收了几十个美人?隔三岔五就往府里抬一个,不拘贵妃赏的、诸多表妹们、门人的女儿等等,简直来者不拒!都是男人,谁逼问谁呢?”
“祥弟,你整日盯着我房里的女人做什么?难道看上了哪个?若不介意为兄用过,尽管开口,送你便是。”大皇子文质彬彬,慷慨地一挥手。
两个皇子争得像乌眼鸡,其余人充耳不闻,继续商议案情。
容佑棠研究粗布半晌,轻声说:“假如这块粗布曾蒙住被害者脑袋,她头破血流,挣扎反抗时,说不定会留下凶手的掌印、指纹等。”
“很有可能。”庆王赞同颔首,扼腕叹息:“可惜在水里泡了太久,痕迹俱毁。”
赵泽宁闻言,心里十分得意,自认天衣无缝,兴致勃勃旁观被牵涉的兄长们拼命洗清嫌疑。
“殿下,我有一个法子,兴许能恢复血染痕迹。”容佑棠提出。
“你快说!”瑞王迫不及待催促。
“什么法子?”庆王扭头,眼神满带着鼓励。
容佑棠正色道:“家父经营一小布庄维持生计,下官得以接触多种布料,以及制皮子的方法。有些新收的兽皮只粗略处理过,血肉尚存,须使用专门的药液才能处理干净,那药液使用限时限量,久了反而会逆转——”
瑞王顾不得听完,眼睛一亮,急忙追问:“药液?是何配方?速速拿来将此布复原,看有无凶手留下的痕迹!”
“民间的寻常布坊、皮料铺子皆有,不是什么稀罕物。”容佑棠答。
赵泽宁脸色微变,心里“咯噔”一下:糟糕!赵宜琳水里挣扎的时候,我按住她的脑袋摁了半晌……
“好小子!”庆王忍不住拍了拍容佑棠的肩膀,赞道:“倘若此举能发现有用线索,本王记你一功!”
“略尽绵薄之力而已,岂敢称功?下官惶恐。”容佑棠忙谦道。
瑞王始终无法平心静气,他受到巨大打击,咬牙强撑,一心想抓住凶手告慰妹妹亡魂。此刻他焦急催促:“三哥,快,快!”
“我明白,四弟,你别急坏了。”庆王温和宽慰,他说:“既然是处理皮料的寻常药液,我猜宫里应有,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