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侣讲究过午不时,等晏家人在院子里歇了一会,就有小尼姑过来,请她们去斋堂用素斋。每人一个原木托盘,托盘上是一碟炒青菜、一碟小葱炖豆腐、一盘子炒豆芽、一碗丝瓜汤。
“好清淡哟。”晏菁小声嘀咕道。
“这里是尼姑庵,你难不成还想吃肉啊?”晏荭斜她一眼道。
晏菁捧着脸,“我会饿瘦了的,瘦了就不好看了。”
晏萩看着她的圆盘脸,“你本钱足,就几天时间,饿不瘦你。赶紧吃吧,过了午时,可就连这点东西没得吃了。”
“十二姐姐,你有带糕点来吧?”晏菁问道。
“嘘。”晏萩竖了根手指在唇上。
晏菁吐了吐舌头,没再多问,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素菜看着清淡,可吃到嘴里,却很可口。晏菁眼睛亮了,“这菜很好吃呢。”
晏老夫人也道:“妙善庵的这位做素斋的师父的厨艺不错,不比广济寺的差,如此简单的食材,也能做成这样的美味。”
“小葱炖豆腐,没有豆腥味,咸淡适口,异常鲜嫩,真是挺好吃的。”南平郡主极挑嘴的人,能夸这道小葱炖豆腐,可见这道菜是有多么的好吃了。
“要是素菜都这么好吃,我也不惦记吃肉了。”晏菁吧咂着嘴道。
“家里厨子没这手艺,你呀,还是继续吃肉吧。”晏荭笑道。
晏菁似模似样地叹气,“那我也只能委屈点了。”
众人莞尔。
吃完了素斋,晏家人回院子歇了午觉,未时初,净明师太过来了,“了尘大师请诸位施主去禅堂。”
了尘大师并不好见,这还是晏大太太提前预约的。到了禅堂,晏家就进去。禅堂里檀香袅袅,了尘大师坐在盘脚蒲团上,穿着灰色僧衣,容貌平淡无奇。乍一看,就是一个年迈的普通老尼。不过仔细一看,气度淡然从容,目光平和慈祥,似乎充满了悲天悯人的神情。
不过晏萩觉得她一点也不悲天悯人,至少不悯她;禅堂里没有桌椅,只有两个蒲团,一个了尘大师坐着,一个晏老夫人坐着,其他人……呵呵,站着听了尘大师讲经。
“……佛在《百业经》中开示我们:一切善恶业果不会成熟于地、水、火、风四大之上,只会成熟在自己的五蕴、十二处、十八界之上……业的规律就是如此:即使是很微小的善业,也能感发极大的乐果;即使是很微小的恶业,也能感发极大的苦果……我们往昔所造的一切恶业,如果没有以对治力忏悔,那么在今生与来世乃至千万劫后终将感受其苦果,在未成熟之前,绝不可能自动消失……”
晏萩茫然望天,这说的是啥呀,她听不懂啊!
听不懂就算了,脚还站麻了,晏萩悄悄的挪动了一下脚,她觉得这么细微的动作,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可是没想到了尘大师停顿了一下,目光还扫了过来。
晏萩赶忙做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虔诚样,其实晏家人都不是虔诚的信徒,都是那种有事就求求菩萨,拜拜佛,没事时,菩萨是菩萨,她们是她们。大家听得都比较痛苦,但面上不露,还摆出大师言之有理的神情。
晏萩想到接下来六天都要要经历这样的“摧残”,就不寒而栗,怎么样才能说服祖母不让她来受这个折磨呢?有着同样想法的不只她一个,晏荭、晏菁亦是。那几个年长的,性格沉稳,抱着即使不信佛,但听听也无妨的态度。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了尘大师还在讲经,晏萩却已神游天外了。
一个时辰后,了尘大师结束了这场因果大论,晏家人这才离开禅堂,返回暂住的小院,到房间,晏萩、晏荭和晏菁不约而同,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
见三个孙女一副逃出生天的庆幸模样,晏老夫人哑然失笑,“明儿是不是都不想去听大师讲经了?”
三个小姑娘点头如捣蒜,期待地看着晏老夫人,希望她允许她们不去听。
“不想听就不听,不过在庵里,不许到处乱走。”晏老夫人自己也听不进去,只是为了三房的子嗣,她必须坚持,更何况这还是她决定的,不能打退堂鼓。
“谢谢祖母。”晏萩三人大喜,祖母好善解人意呀,都不用她们想法子,就免了她们受罪的事了。
到了傍晚,晏萩拿出酥饼来分,她一共带了六包来,之所以没带其他糕点,是山上虽然比山下凉爽,但也是夏天了,带其他怕坏掉。晏萩把酥饼给两妹妹一人一块,“饿了吧?”
“前胸贴后背了。”晏菁可怜兮兮地道,中午的素斋再好吃,那也没多少油分。
晏萩又拿了两块后,才重新包好,“甘草,你拿去给老夫人。”
甘草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她空着手就回来了,“老夫人留下了两块,郡主留下了两块,其他的分给了二太太她们。”
“好,这半块是你的,赶紧吃了。”晏萩只吃了半块,她一直都不怎么爱吃酥饼。
“奴婢不饿,小姐给其他人吃吧。”甘草强忍着才没咽口水。
“吃吧,麦雀她们都吃过了。”晏萩把酥饼塞到她手里。
“谢谢小姐。”甘草这才倒了杯水,到旁边吃酥饼。
胃里有了点食物垫着,才没觉得饿得慌,婢女们伺候各自的小姐洗漱,上床歇息。
做完晚课的众尼也安然入睡,可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晚上,有几道黑影翻过了妙善庵的围墙,直奔给施主们住的幽静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