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听见他的声音,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都在打颤。
“我一点都不冷……”云黛怯怯地望着他,低声说道。
叶清隽微嘲:“不冷就好,不然我怕你又要去寻旁人借衣服,平白无故地丢人现眼。”
云黛想起这几日的种种事情,愈发觉得自己如今就像是恶婆婆手底下的小媳妇,每天都生活得水深火热,叫她一点点过日子的甜头都尝不着了。
云黛一肚子委屈,泪光莹莹地决定自己给自己痛快一刀。
“其实我不姓王……”她又鼓起勇气道。
“那你姓什么?”叶清隽饶有兴趣的模样。
“我姓云,是云朵的云……”云黛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是么……”
叶清隽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可我瞧着便觉得你生了一张姓王的脸。
既然这么喜欢做王二,那就好好的做,若是再那么没有眼色,我就送你下去——”
云黛胆颤地缩回了身子,心里却又疑心他要送她下哪里去。
等她睡到半夜被压在身上的三条被子热醒的时候,却蓦地领会了他话中的意思。
他还能送她下哪里去,当然是下黄泉了……
第二日早,云黛说什么都不敢再碰程微景送的衣裳了。
她裹着自己单薄的衣衫,片刻却有人送来了一件衣服,与她道:“这是你家公子交代了要送来给你的。”
云黛愣了愣,将那衣服穿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却发觉自己跟个狗熊似的,整张脸也透着傻气。
待她在旁人面前晃悠了一圈之后,果真再没人会觉得她冷了。
好在余下的路程算不得长,他们用了小半个月的时日,终于到了京城。
程微景将叶清隽安置在驿馆中,微微松了口气。
实则来京路上他最怕的倒不是路途辛苦,而是唯恐有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行刺。
然而最坏的结果并未发生,可见那些潜于暗处的人都仍谨慎得很。
程微景临离开时,又对叶清隽道:“您这一路辛苦,这几日先歇息等候消息,至于王二原就是我身边的人,我如今便要带走她,给您另安排两个伺候丫鬟……”
云黛顿时升腾起几分希望来,杏眸也柔柔地凝住对方。
叶清隽扫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那丁点微不足道的希望,“不必了。”
他转头却露出了温润的笑容,掠过云黛的目光透出一丝宠溺的意味:“一路上贱妾顽皮,怕是叫程公子见笑了。”
程微景的神色微微一滞。
叶清隽却慢悠悠地抿了口茶。
“贱妾先前未经允许私下里跑了出去,亏得程公子帮忙找到了,这份人情,我必然铭记于心。”
程微景听了这份解释,愈发错愕地望着云黛,却见她垂着脑袋,即便是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模样,却也并未开口辩驳。
他隐隐约约想起了云黛先时的异样,又想起她与叶府的过节,心里那些疑惑逐渐变得清晰。
程微景失神地走出了驿馆。
细墨一路上也是茫然无比。
“王二竟然是个女人,公子,那她先前是……”
“别说了。”程微景冷冷地打断了他,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细墨见他态度着实反常,却不知他是为了云黛是女子一事耿耿于怀,还是为了云黛不仅是个女子,还成了旁人的妾侍这一事……
这厢送走了程微景,云黛却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要完了。
难怪一路上他都不与她计较,她还傻乎乎地以为他真不会计较了。
云黛隐隐约约想起从前村里婶子们说的。
这世上有两种脾气的人。
一种是生气后,当时是气得很,可时日久了,气也能散了,人也还哄得好,日子一样能好好过下去了。
另一种便是生不生气都不动声色,只是不管过了多少光景,再见到对方的时候,他仍能将当初对方犯下的错一一列来,再微笑地问对方怎么惩罚才好。
云黛迟疑地抬眸望去,便瞧见叶清隽那一脸分外温和的模样,愈发觉得两股战战。
“你如今出门也知晓做伪装,俨然是极有长进了。”他先是开口赞了她一句。
云黛心虚应道:“您已经教训过了我一回,我自然该懂事不少……”
叶清隽却说:“路上那些刁难不过也是我心有余气,给你几分为难罢了,你这一路照顾我这般体贴,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你说是不是?”
他摇身一变,仿佛顿时变成了一个极通情达理的人。
云黛疑惑地望着他,心里愈发不能确定。
家主这人坏么,坏的时候自然是极坏的,可他好的时候确实待她也不算差……
“你可知道我最介意的是哪一点?”叶清隽垂眸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