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盼选好了食物,端着餐盘去找杨芮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亚麻色的头发和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是那天晚上在飞机上遇到的人。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热情的对她打招呼,“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他说,操着一口英式英语,声音低沉浑厚,“你比那天你晚上更漂亮了,简直光彩夺目。”
外国人从来不吝啬夸奖,明明是夸张的形容,却依旧让女人们听着心情愉悦。
“谢谢。”江盼笑着说,“但我觉得那天晚上自己大概像个女鬼。”
“如果那是女鬼,大概恐怖片就没有人害怕了。”他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菲尔,你呢?”
江盼让他叫自己pan,然后两人聊着天一起在杨芮身边坐下。
杨芮已经开始吃盘子里的贻贝了,看到江盼拉着个外国帅哥坐过来,立刻瞪大了眼睛,“短短两分钟你就能勾搭个帅哥回来?”看见菲尔微笑着看她,又补充了一句,“他听不懂中文吧。”
显然菲尔是听不懂的,依旧带着阳光的微笑对杨芮打招呼。
杨芮英语虽然不是很好,但简单的交际也没问题,再加上胆子大,交流起来竟然也没什么障碍。
伴随着晚霞而来的还有成群结队的海鸟,飞旋盘绕在观景平台的周围,竟然也构成了一道独特的景观。
吃饱喝足,几人坐在露天的躺椅上,看着逐渐变暗的天幕和越来越明亮的星星,一边聊天一边喝着船上提供的葡萄酒。
令江盼意外的是,菲尔竟然是德国的一名颌面外科医生,于五年前就取得了博士学位,如今专攻的方向是唇腭裂。
而江盼的专长则是正颌手术,两者本身就是源于同一个专业,一脉相承。而且伴随着交流的继续,江盼发现菲尔的很多观念非常新颖,而且在专业知识的掌握上面远远超过很多她曾经认识的同龄人。
对此她毫不犹豫的表达了自己的欣赏,而菲尔则表示自己才是更加惊讶的那一个,“我已经三十三岁了,可是你才只有二十岁,还没有学习过相关专业,可是你的知识却已经可以赶超一个研究生毕业的学生了。”
这话说得江盼有些脸红,因为她确确实实就是一个正颌专业的研究生毕业学历。
“唇腭裂的儿童往往伴随着上颌骨的发育不全,按照序列治疗的理念,他们当中的很多都需要在青少年时期进行正畸然后成年后正颌。”江盼说,“可是事实上我们的大部分患者都随着时间的推移随访失败。”
菲尔点点头,这样的治疗中断在发达国家发生的概率就要小很多,“经济条件是很重要的指标,毕竟每一次的治疗都需要大量的手术费用。”
“可是现在选择整形的年轻人却越来越多了。”江盼笑道,“有些确实影响美观,而有些却只是为了更加漂亮。”
菲尔端起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星光下,他看向天空的眼睛里仿佛落入了无数的星辉,表情里充满着温和和憧憬,“我并不反对整容,但是在我看来,让一个被命运开了玩笑的孩子恢复正常的微笑,比让一个女人追求再美一点,更加有意义。”
江盼微微愣怔,长久以来,她所追求的的,就是让前来咨询的人更美,她所一直钻研的,也都是如何修改人们的面部肌肉、骨骼,在她看来,这是一项即创造美又创造财富的工程。但是菲尔的话却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市侩和庸俗。
她从原来的到现在,所做的努力都是让自己变得更有钱,可以买更多的衣服化妆品。
可是现在,看着菲尔明亮的眼睛,看着面前宁静又广袤的星空,她突然有些无从遁形的羞愧。
“怎么了?”菲尔问,“困了么?”
早已经跑去更别人聊天的杨芮往这边看了一眼,江盼冲她摆摆手打了个招呼,然后对菲尔说,“没有,只是觉得你说的很对。”
菲尔笑了笑,“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可以做,上帝既然赐给我了一双外科手术的手,我想就是让我去帮助那些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