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2 / 2)

宁莞不禁抿唇,指尖轻扣袖边。

她实在搞不懂,明明只有一面之缘,怎么就记得那样牢实呢。

师正见她不语,又说道:“听和瑗说已经在路上了,估计至多一月就能到京都。”

提到明衷皇帝,师正明显心情不错,他抚了抚掌,乐呵呵地,脸上皱纹都又深了几许,“我也许久没见着他了,只一年前在齐州凑巧碰见过,这次突然回来还是和瑗给他传的信。”

到底是几十年的君臣好友,师老爷子一说起就停不下来,宁莞就听他从明衷皇帝讲到明衷皇帝的儿子,再从明衷皇帝的儿子讲到明衷皇帝的孙子,絮絮叨叨的,愣是足足说了半个时辰之久。

等宁莞从院子里出来,脑子都有些晕乎。

迎面吹了会儿风,摇摇头随侍女雨珠离开。

因得小宴人多眼杂,未避免生些不必要的事端,宁莞特意让雨珠带她走了一条人少又比较僻静的花路小道,然而没想到都这样了还能让她碰上些“熟人”。

伫立在小湖畔的假山上爬满了青幽幽的藤萝,阳光里落下片片巴掌大的叶影子,就在这处石山小道上,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们聚在一处正正好堵在路中间。

他们勾肩搭背的,也不知道在说笑些什么,只有一个人没有参与进去。

他身穿天香缎褚色长袍,生得额宽鼻高,背抵在身后的假山石上,脚上的厚底黑靴闲闲勾着地上石子儿,听见脚步声下意识转过眼,不期然就这么和刚刚拐了个弯儿的宁莞对上了。

宁莞轻蹙起眉头,而他先是顿了顿,旋即浓眉一挑,原本勉强还算得上正经的脸上瞬间尽是狡猾轻浮之色,嗤笑一声,“你们快看看这是谁。”

原本注意力都在小湖画舫上的几人登时转过身来,眼睛上下一晃。

“哟,这不是宣平侯府的表小姐啊。”

“好久不见了,长庭兄,你表妹呢,怎么不打声招呼。”

“真是巧啊,没想到居然能在长公主府碰上。”

“可不是巧得过头了吗……”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言语上倒还好,只是语气里不乏嘲讽显得有些阴阳怪气,虽然原主名声不好,但这几个在圈子里也不遑多让。

金玉堆养出来的纨绔公子,纵情声色犬马,横行霸道无畏,也是各家各户嘴里贻玷阀阅的混账。

这些人总是在某些事情上特别起劲儿,宁莞不欲理他们,准备往后退回去走另一条路。

那几人却不打算让她离开,他们就爱找乐子看乐子,哪能就这么放人走了。

宁莞被堵住了路,皱眉道:“有事?”

几人嬉皮笑脸,东歪西靠的,身上跟没长骨头似的,“这不是无聊吗,既然碰上了就坐坐再走吧,长庭兄愣着干什么,快跟你表妹说说话啊。”

楚长庭因为上次在书铺被重重下了面子,还当着温言夏的面儿丢了好大的脸,以至于现在很是不待见宁莞,冷淡地瞥过一眼,一声不吭。

几人见此兴致更高了几分。

宁莞倒还好,她性子沉稳安静,一向少有人能挑起她的火气,但被几人忽视了个彻底的侍女雨珠脸色实在算不得好看。

身为夷安长公主的身边最得重用的侍女之一,即便是面对京里称得上名号的世家公子们,也是不卑不亢,径直挡在宁莞面前,“这里是长公主府,宁大夫是公主府贵客,还请几位公子客气些。”

方才第一个出声儿的名叫冯知愈,他轻挑地笑了两声,“我们和宁小姐说话呢,都是老熟人,叙叙旧罢了,你瞎插什么嘴?她是公主府的什么贵客,我们就不是了?”

雨珠一时语塞,宁莞抬声,黑色的瞳眸里是一片如水的淡漠,“没什么好叙旧的,请让开吧。”

冯知愈环肩上前,微微俯身过去,皮笑肉不笑,另外几人便嘻嘻哈哈地跟在后头起哄。

七叶趴在宁莞肩上,爪子一伸就准备往这人脸上挥去,幸得他闪得快,否则定要落下一道疤的。

宁莞指尖轻点了点七叶的脑袋,对它的动作表示十分的赞赏,七叶翘起尾巴,拱起身,喉间呼呼地出声,表现得愈加凶狠。

冯知愈沉下脸,甚是不悦,这女人装什么清高呢,谁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再侧看向虎视眈眈的白色小貂,眼尾狠狠一压,显过一分冷鸷,不知事的小畜生。

他正要动手,侧边传出一道声儿来,“冯知愈,闲得发慌瞎找什么事儿啊,真把堂堂长公主府当自个儿的地方了。”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宁莞一看,半隐半暗的假山里有人款款慢步出来,缀明珠,带金翠,甚是光彩耀人。

是郁兰莘。

郁大小姐手中挑着自己心爱的长鞭,嘴角衔着冷冷地讽笑,后头簇拥着几名贵女和好些个丫鬟,逼涌过来,更衬得她气场摄人。

当日跟着卫莳到十四巷来时也是这般模样,宁莞眼皮子直跳,看来今天运气有些不好。

正想着叫雨珠去叫长公主,郁兰莘审视的视线却只是在她身上暂做停留,很快便瞥向了冯知愈,“问你话呢,找什么事儿?哑巴了?”

冯知愈知道郁兰莘一贯不喜宁莞,听说还曾与卫莳一起去找过事儿,他舔了舔嘴角,当即说道:“能干什么,不过是找个玩意儿打发无聊时间罢了。”

宁莞眯了眯眼,笼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勾,一个黄色的小药包便落在了手心。

有些人说话可真不中听,她还是送点儿礼物的好。

郁兰莘嘴角扬起一抹冷色,“嘴巴放干净点儿,说着玩意儿,你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

冯知愈没想到她突然把矛头指向他,愣了愣,“姓郁的,你发什么疯呢。”

这跟想象的不一样,不是应该接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的吗,就像以前那样,怎么还突然刺起他来了?

宁莞也是微微诧异着,郁兰莘又开口了,眉梢眼角缀着浓浓的轻蔑之意,指了指宁莞,向冯知愈道:“听不明白吗?我的人,你冯知愈算哪根儿葱啊,凑上来找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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