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霖没什么心思,频频朝着外头看,到最后终于忍不住道:“姐,她怎么这些日子都没有来了?”
他口中所提的那个人正是那日的小姑娘方芳,自打那回薛宝珠同她说过话后,她就再没出现过。薛宝珠答应过宝霖,倘若她再来,要问问她愿不愿意在自己这人干活的。只是这两日她一直留着门,却不见人来了。
王大虎不知前情,等宝珠重新说了一遍才恍然,又皱着眉怒道:“这男人可真够无耻的,叫我见了非得送去衙门打一顿板子不可。”
“可不就是个混账爹。”莫大娘摇着头。她怀里头小宝琴摇头晃脑的跟着喊混账。
薛宝珠忽然发现好一阵没见到裘和,他席间出去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薛宝珠朝着后院看了看,又道:“厨房里还煨着汤,我去瞧瞧好了没。”等有了这托词,她才往后院去。薛宝珠素有些爱自欺欺人,她往后头张望了一眼,莫大娘便清楚她的心思了,却也并不点破了。直等人走远了,莫大娘才笑了起来。
王大虎是个粗心思,有些莫名其妙:“干娘,咋的了?”
莫大娘见两个小的都在也没讲话说破了,直道:“我们宝珠也是大姑娘了。”
王大虎还是一脸懵然,没懂里头的意思。
莫大娘便往他的碗里头夹菜,“快吃快吃……”
薛宝珠往后面找裘和,见到他正从后院中过来,两人正好迎面,她也不磨蹭,当即道:“我有话同你说。”说着便和裘和两人走了两步停在院中。
院中天井下有个小苗圃,薛宝珠闲来时候也曾精心侍弄过里面的花草,养得都极好。“你方才不在外头的时候,虎子叔说了个事儿。说是那家子人自打那日从我们八宝楼回去的路上就遭人好一阵打了。而且……田地也遭人收了去。”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裘和的脸,似乎这并不是为了告诉他这桩事情这样简单,而是别有深意。
裘和沉吟了片刻才启声:“嗯。”
薛宝珠正是要他说话的时候,却没想到他这样惜字如金,竟只说了个简简单单的“嗯”字。
“你难道都不稀奇?”她轻轻拧起了眉头,无怪乎她要这样怀疑,“你……不觉得这事儿太凑巧了?”
裘和的手轻轻摩挲着兰草的长条叶,声音低醇,“报应不爽罢了。”过了一阵,院中静悄悄的,再没有人出声,而大堂中的交谈声总归离得他们有些远,听了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你难道……是怀疑我?”
薛宝珠心中的确有所怀疑,只是那怀疑在心中盘旋良久却始终越不过喉咙吐出。她……她不说更是有种隐秘的担心,倘若这事真是裘和做的,那他……薛宝珠说不清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总觉得十分忧愁烦恼。她总觉得只消自己问了那样的话,也就在潜意思的问他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
薛宝珠原先没有什么差距,只等到了这一刻才发觉自己原来比想象中更担心这件事。如果裘和……恢复了记忆,她该怎么办?一时,对未来的茫然无知和倏然涌满了心头。薛宝珠答不出他的问话,抬起眼眸,发现裘和亦是在盯着自己瞧。
或许,是她眼中的慌乱无措太过明显,裘和忽然低下头,双手捧着她的脸在唇上吻了一下。
“傻子,我怎么会去做那样的事儿?”裘和笑,他低头摘下了自己的荷包,将里头的几文钱都倒在了宝珠的掌心上。“这几文钱还是前几日你给的,既请不了一大波人去打那家子,也设不了赌局来骗薛万,你说是不是?”
若说薛宝珠方才还有顾虑,现在可真是叫打消得半点都没有了,遂也跟着笑了挑着眉儿嗔道:“你这是在抱怨我给的钱不够花?”
裘和道:“哪里不够,就是宝珠儿什么都不给,我也乐得给你白干活的。谁叫有人是我心头宝,丢不得。”后头半句话是压低了声音去说的,温热的鼻息喷在她小巧的耳垂上。
薛宝珠听了自然受用无比,只是又佯装了怒容,哼了一声,将几个铜板仍旧搁回了裘和的手掌心。“谁稀罕你做白工,我也不是那样没人性的掌柜,是正经给钱了的!”
再说司家,也是刚用了饭,丫头们正往下头撤席,又重新换上了茶和果品。司老太太这一顿饭用得舒心,拉着小孙儿的手不肯放,笑眯眯的说到:“该定的都定了,我老婆子的心也跟着安了。我同你娘看过了那家小姐,真叫是个仙女似得,保准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