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准了。”
赵湛抢白应下,复沉吟:“你说得对,皇后一直将后宫管治得不错,这点功不可没,朕也不会因为她在养育儿女上的差错抹杀她过往的功劳。但是,功劳再高,朕都不想委屈了女儿,公主和皇子不一样,皇子六岁进学,再大一点,就不住在母妃身边,而且男儿历经磨难算不得什么,但朕不乐见到公主受丁点委屈。”
皇帝果然非凡人,下一句就甩出了一个惊雷:“朕想把福安给你养。”
……
“福安,你觉得呢?”
虽然福安跟皇后闹了矛盾,但在晚膳上都主动替皇后打掩护,应该也是想她的:“我也想跟贵妃一起。”
???
“皇上,要是把后妃的儿女给皇后养,倒还说得过去,嫡长公主给妃子让,虽然是贵妃,但……不合规矩吧。”
颜欢欢始料不及,‘不合规矩’这四个字,也有机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再想有儿子,再隐忍,这事要真成了,徐皇后不炸,以后她老太太都不扶,就服她。
“皇上向来重视规矩……”
“规矩重要,还是朕的公主重要?”赵湛对皇后的余怒未消:“你把溯儿养得很好,如果皇后有你一半儿的好,朕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他一顿,天人交战间,终是对颜欢的重视稳稳占了上风。
在赵湛眼中,宫里所有女人,都不如颜欢会养孩子,福安要是给她养,是最好的归处。但是养儿麻烦,而且福安为皇后所出,当中增添的麻烦自是不止一星半点。
“朕就这么一说,确实是为难你了,是朕欠考虑,朕会再想想。”
他飞快承认错误。
虽然不喜欢被强迫,但对方为自己考虑了,颜欢欢倒是无可不可:“福安跟我处得来,和溯儿感情也好,多养个没问题,但若是皇上想将福安养在我处,我想为自己求个恩典。”
“好。”
她会想为自己求什么?
位份已升无可升,除非抬至皇贵妃,但那将严重威胁到皇后的管治威信,但她若是坚持要求,赵湛认为可以让步。这时候的他,已经不是刚登基时,处处受徐国公制肘的新帝。
荣华富贵,她一样不缺。
“我想皇上赏一个机会,就福安的事情,跟皇后娘娘不分尊卑地辩论一次。”
衣食足,有钱花,就开始寻思精神满足。
自嫁给皇上后,颜欢欢虽然经常跟皇后打嘴仗,但明面上的规矩都做得很足,她处於上风,但真没毫不留情地骂过皇后。
心动不如行动,行前人未行之路,刺激,有趣!
颜欢欢这个要求,虽然不算过分,但确实有些奇怪,赵湛意外扬眉:“这对你有何好处?”
“毋须好处,”她道貌岸然:“只是同为人母,看不惯她欺负可爱的小福安。”
大公无私的形象一下立了出来。
她私心满得要溢出来了,还拖拉出一地黑泥,可是看在赵湛眼里,却总把她往好处想一一纵然她方法粗暴,毫不温柔,可是动机却充满善意。虽然是为福安出头,他却感觉心头被暖了一下。
他脱口而出:“如果朕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
两人在毛没长齐的时候,不是已经见过一次了吗?
赵湛敛眸,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他真正想说的,不过是,在孩提时期遇见一个颜欢欢这样的人,或者说,这样的母妃。
有时,他会很羡慕溯儿。
“算了,还是当朕的女人吧。”
颜欢欢不明就里,揉着福安小脑袋瞄他一眼,感觉这皇帝内心戏挺足。
☆、165
翊坤宫。
宫女噤声,垂首而立,整个宫殿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隔一会儿, 便有瓷器碎裂声响起, 声音清脆,得来的快意却十分短暂, 远远不足以扑灭当权者的怒火。作为惟一有权力在翊坤宫撒泼发疯的人,徐皇后控制不住手上的动作,内心却对自己的行径十分厌恶一一后宫的女人因着任性烦闷, 动辄破坏家具, 是她以前最最看不起的。
在当上皇后之前,她甚至在心里点评了一下, 认为自己即使身居把整个宫殿的瓷器都摔坏也没有人敢追究责任的高位,也不会籍此发泄,何必呢, 平白让宫人看去了自己的疯态, 对事态发展於是无补。
可见人在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时候, 要多些理解,不然很容易打了未来自己的脸。
当徐皇后气喘吁吁跌坐在长榻上的时候,原先紧抿着唇,连劝慰的话都不敢说,生怕迁怒到自己头上的宫女们赶忙上去揉肩的揉肩,哄的哄。她们知道,这是主子的气撒得差不多了,可以收尾,正发作的时候当然不敢上了一一对主子来说,她们这些下人说不定还比不上一件珍稀名贵的花瓶呢!
“……”
徐皇后木着脸,心脏跳得飞快,既惊且怒。
可以想象摔瓷器为何会成为宫中女子热门的发泄方式,皇后坐拥宫权又如何?面对无力的欺辱,皇上不给她主持公道,她能把宫妃宫女召来打一顿吗?先不说她有没有这种血腥的爱好,就算是有,虐人一时爽,翌日废后的理由都有了。
“娘娘别气坏了身子,好不容易调理好的,太医说娘娘现在可以开始行房了……”
映袖最清楚主子在意的是什么,一提孩子和身体,她立刻像漏了气的皮球,瘪在榻上不动弹了,应该不会再发作撒气。可是怒气下去,悲哀便涌上心头,徐皇后掩面而泣:“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皇上居然走了,连带走了福安去找那个贱人,他想做什么?我的福安……早知道就不让她去避暑山庄了,映袖,你说这贵妃是不是精怪化成,来向我索债的,怎么连我女儿也受她蛊惑了?”
“娘娘,福安殿下年幼,怕是娘娘待她严厉,一时受奸人所惑,才分不清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