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还想,你会不会对我有兴趣,那我就要重新考虑一下咱们的友谊了。”
“你快点重新考虑一下吧。”
被友人这么一插科打诨,赵湛紧绷的情绪放松不少,连带着饭也多吃了一碗,肚子填满了,人就踏实了下来,让他重新考虑起应该怎么办。
他和赵渊不同,赵渊想赢,其实只需要做好自己,稳守阵地,而他则要出奇招打败他,且没有可供他犯错的余地。
赵渊有任性的资本,他没有。
埋怨出身没有意义,他眼眸掠过一抹兴奋的笑意一一他不可能和三弟一样百般讨好太子,就算他现在服软,恐怕太子都不屑於收他这个小弟,既然一无所有,倒是可以干得大胆点。
一个挑战者应有的气势。
用颜欢欢的话来说,就是不要怂,就是干。
告别了容妙真,赵湛在宫墙外踱步良久,正当他迟疑之际,倏地想起早上颜欢与他说的话,明明听着只是无甚意义的动听话,回想起来,却彷佛在他心里灌入一道暖流,而且不由自主地,认真考虑起一介妇人的建议。
他略感疑惑,只能将之解释为,颜欢是真的为他着想吧。
虽然,这个时候在赵湛心中‘为他着想’的颜欢欢,只是在王府里专心致志地看着《法医秦明》,并且琢磨起晚膳有没有荤菜。
与此同时,赵湛的脚步顿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054章
东宸宫中。
“皇上,端亲王在殿外求见。”
高童轻声道,内室里,外人传着带病在身的皇帝正席地坐在棋盘旁,与自己对奕,一著棋能琢磨半天。这下了有半个时辰了,精神劲头还很足,高童轻声通传,才打断了他的思绪。
端亲王?
皇帝抬起头来,从自己的小世界中抽离出去一一端亲王,对,他的二儿子,现在封了爵位分了府邸,以往是二殿下求见,现在就称一声端亲王了,虽然对他而言,无甚分别,都是儿臣。
“嗯。”
他应了声,不说见不见,也不动,坐着,自然没人敢催他。
除了太子,每个来求见皇帝的人,都做好了等上半个时辰的准备。
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想事情,想为什么来,有什么要求,又想不想见。有时候,皇帝知道自己人生剩下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但他反倒比年轻时想得还要多,以前他倾向先做了再想,现在,他总是一再地去思考,反省。
彷佛前半生的狂妄傲气都收敛回壳,人还是同一个人,只是内敛许多。
赵湛为了什么来求见他?
皇帝定定地注视着棋盘上的白子,岁月带来的改变是不可磨灭的,使他眼睛不再灵动而黑白分明,上完朝后累得不想进膳,更别提到后宫厮混了,他精神状态却很好一一累归累,人却是比以前都清明多了,只是*已经跟不上他的脚步。
对於医疗条件落后的大晋来说,即使是天子,活到五十岁,也该走到尽头了。
每次看到自己三个成年儿子,皇帝都不能避免地考虑起,到底要把位置给哪一个。
前半生太纵容渊儿,倒是真的害了他。
皇帝内疚片刻,又觉得是皇后没养好渊儿,自己忙於处理天下大事,哪里有空顾及皇儿?是了,长於妇人之手,长养出了怪毛病,喜欢弄别人的妻妾。
赵湛……许是肉始终不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关系,对於见得很少的儿子,皇帝没有什么亲情可言,只能从他与自己相似的眉眼中找寻到些微血缘感,赵湛稳重,近年性格似乎开朗了许多,对待渊儿也尊敬有加。
良妃所出的两个儿子,皇帝都谈不上有多爱。
但他更不想自己百年之后,他们兄弟阋墙,自相残杀。
皇帝抬首。
“传他进来吧。”
这时候,距离赵湛求见,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
被高童迎进去的时候,赵湛甚至有点意外,居然这么快就让他进去了?
东宸宫内厅。
即使下了朝,不穿朝服的皇帝,穿着依然沉甸甸的很有份量,用的是最好的料子,先敬罗衣后敬人,方方面面都要显出统治者的不同来,产生距离感,才能让臣子下人敬畏。
赵湛垂首行礼:“儿臣參见皇上。”
“起来,坐下吧。”
他拍了拍一旁的席子,允他坐在自己下首了,平常,这个位置是太子的特权一一靠近皇帝的座位,无论什么场合,都是一种尊荣:“何事找朕?”
自从给端亲王安排了岗位之后,他倒是隔三差五的来求见他,比太子来得还勤,态度不卑不亢,每回都是来谈公事求教的,他不留他进膳,他也不磨蹭着要留下,不知不觉间就刷出了存在感。
是以端亲王来求见他,他也不感意外。
赵湛亦很了解自己父皇在这方面的德性一一不去提醒他,多在他面前晃悠,他就很容易忘记自己还有两个儿子,多刷脸,他就会安排差事给他。
虽然皇帝自己不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三皇子赵澈整天跟在太子后面,提起赵澈来,他就记得三儿子跟渊儿关系挺好的。
“儿臣今天来,是想跟父皇举荐一个人,”
赵湛神色谦和,话音刚落,又迟疑了一下,像是犯起难来,细节处理得宛如影│帝,毕竟事关切身利益,自然演得用心无比:“说来,儿臣也不敢揽功,这位伯乐并非儿臣,而是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