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王爷不喜欢妾身了。”她再接再励,将头靠到他胸膛上。
这次,他沉默了好一会。
在朝堂和官场交际时,他从来不会没有意义的沉默,作出的决定果断而迅速,而就算是不得不考虑的时刻,依然会笑着将话带过去一一而在后院,面对女人,他在想不到怎么回答的时候,就经常停下来,慢悠悠地思考。
“颜欢。”
颜欢欢仰起脸,等待他的回答。
“如果我不喜欢你,从一开始就不会问你这个问题,”
赵湛轻蹙着眉,清俊的脸上是轻易可见的困惑,他补上一句:“既然我问了,就不会因为你说了和我设想中不符的事情,而低看你一分,你且说,我听着,满不满足你,那是我要考虑的事。”
王爷是个坦诚人。
这样,她还藏着掖着耍心计那就没意思了一一想是这么想,道理也是这般的,该开诚布公打开天窗说亮话,从此欢欢喜喜再无秘密。可惜的是二人身份有别,
他能坦诚,她不能。
再说,她也没有什么好跟他坦诚的。
但见风使舵的本领还是有的,端亲王喜欢看她什么样,她就能变着法子演给他看。
颜欢欢扯了扯他的衣襟,尽是小女儿情态,自称也变了:“我这不是怕王爷厌弃我么?出了这种事,我也不想的,怕得要死,生怕自己吃进了什么见血封喉的东西,尽管吐了出来,也怕等不及你回来就断气了,想到这里,就哭得厉害。”
说完,眼眶应景地红了一圈。
这时,她语速极快,像憋了一肚子的话那么委屈,说得要哭了,可又忍住不掉眼泪,更教人心疼:“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摊上这种浑事遭这般罪,谁往我吃食里下的药,我猜不出来,也断然不该猜,想让王爷为我主持公道,可又怕为难了王爷。”
像是终於忍不住眼泪,颜欢欢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闷声呜咽:“左右都怕,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怎么我才像是做错的那个人?王爷,我做错了吗?让你为难了吗?”
在吃人的世界,不需要做错任何事,别人就可以对她下手。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如果硬要说的话,最错大概是得到了他的宠爱罢……想到这里,赵湛心底一软,像是小时候喜欢逗弄的一只狗崽兜兜,太子知道了,与皇后告状说被兜兜挠了一下,回头就将它打死了。他好几天不吃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至良妃斥他尽会惹事,连只狗都管不好,给她招麻烦。
许是在皇后处也受了气,回来跟孩子撒气,说话就难听起来。
‘你闹性子不吃饭,本宫管不了你,但这有什么用?要不是你喜欢那畜生,或许它就不会遭这罪了。要怪,就怪你自己没能耐吧!’
当时的赵湛信以为真,人越发内向阴沉,再也没有喜欢过什么物件。
后来想想,母妃说的话不无道理,只是那么小的孩子,可以有什么能耐呢,就连太子,也只不过是仗着上头有人而已。
赵湛眼里郁结渐深。
“……不为难,”
他举起的手迟疑了片刻,终是轻轻拍着她的背,试着安抚她:“别哭了。”
劝她别哭,他的声音却比她都沙哑。
身不由己,前有规矩,后有权势,都是滔天的城墙,高高在上,束缚手脚,不能率性而为。赵湛是憋惯了,像蛰伏在黑暗里的假寐的龙,能屈能伸,却倏地舍不得这个自己要来的小姑娘也受这般委屈。
“我没有哭,”
颜欢欢声音闷闷的:“我很怕死,王爷可以保护我吗?”
……
可以吗?
赵湛问自己这个问题,这时候,颜欢反倒无关要紧一一他问的是,自己能保护心爱的物件吗?他自认为了大位能放弃一切,权衡利弊后总能得到最优抉择。
侧妃受点委屈而已,王妃不会鲁莽得做出害她性命的事,想来只是因为她近来得宠,自己又没生出儿子,才下了这步错棋。他还有很多用得着国公府的地方,是纵容她一回,还是从严处理?
赵湛脑海里掠过许多种想法,心思深的人往往难以作出抉择,旁人以为他们杀伐决断,只是因为他们思维转得快而已。
这时候,颜欢纤白的手攥住他的背。
那么的脆弱无助。
“我说过了,”
赵湛将她抱得更紧,那么凉薄的一个人,怀抱却温暖而有力:“一切有我,不用怕。”
“嗯,”
颜欢欢在他怀里,声如蚊呐,半分羞赧半分欣喜,嘟囔了半天,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仰起脸飞快地在他的薄唇上吻了一下,权当回应。赵湛被她冷不防的一吻,冲散了繁复的心思,他影影绰绰的眼眸像盛载着一座孤城的阴霾,而她懵懂冒失地闯进了这座城,他苦恼着要赶她出去,她又拿出仅有的点心献给他。
蜜饯太甜,甜得他不舍得拒绝,只想留下她。
抱着亲热了好一会,兴头是上来了,但赵湛不想在大白天就要了她,气喘吁吁的停下来一一他停得极快,颇有几分圣人的风范,颜欢欢原以为他要做,这会刹车刹得她一身的虚火,忍不住的往他脸上亲,过过嘴瘾,他倒是被亲得无奈了:“别乱动。”
“我这是在表达对王爷的爱慕之意!”
“……”
“王爷不喜欢吗?”
颜欢欢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言语间,又吻了吻他线条优美的下巴。
“……随便你。”
赵湛一同意,她就更加收不住了,连吻带扒的,他原本极有自制力的一个人,也被撩拨得受不了,只能捉住她的手:“颜欢,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儿叫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