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哥儿抿着唇瓣不吭声,顾盼就他是这么想的了。
母子俩坐在同一张桌上用了早膳,愿哥儿吃完饭就得去看书练字,顾盼觉得儿子太辛苦,才四岁的孩子何必管教的这么严呢?
她试图将愿哥儿留下来,轻声道:“娘一会儿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愿哥儿犹豫了一瞬,随即摇头,“爹说等他回来要检查我的功课的。”
他很听长辈的话,尤其是钟砚的话。
顾盼脸上的笑僵了僵,摸摸儿子水嫩的小脸,哄着他说:“今天就破一次例,你父亲回来若是要罚你,娘会帮你求情的。”
愿哥儿心里面也是很想跟母亲一起出门,不过他确实太听话太守规矩了。
他垂着小脑袋,不想说去也不想说不去,怕伤了娘亲的心。
顾盼擅自做主,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吩咐管家备车。
管家本来不敢随意让她出门,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不过顾盼脾气可不好,一双眼睛瞪了过去,管家便灰溜溜去备了马车。
顾盼早就是京城名人,知道她的人不少,真正见过的确实不多,她牵着儿子走在街上倒是亮眼,却没什么人认出她的身份,多是觉着这位夫人不仅貌美,还是个有福气的。
愿哥儿被娘亲牵着手,乖巧跟在他娘亲身边,半点都不闹腾。
顾盼去聚灵阁买了一对上好的银镯,一个给愿哥儿,另一个打算给肚子里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她身体底子弱,出来没多久便觉着累了,正打算回去时,好巧不巧在聚灵阁门前撞见了好久不见的李都济。
李贵妃上吊自尽之后,李丞相便主动请辞,卸下丞相一职,打算衣锦还乡,再也不过问朝堂上的事,以此保全家人。
钟砚最后虽然高抬贵手没有赶尽杀绝,不过李家大势已去,翻不出什么浪花。
李都济感觉自己有半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没有见到顾盼这个人,没有听说她的消息。
他看着顾盼的肚子,又看了看她身侧的愿哥儿,百感交集。
顾盼如今连看李都济都觉得顺眼了许多,没有义愤填膺想要和他对骂的冲动。
相对而言,李都济和从前没什么变化,每次见了她依然忍不住要冷嘲热讽,“你看你这是图什么呢?”
嫁给钟砚后还和太子眉来眼去,好不容易真的进了东宫,如今太子又死了,她还不是得回到钟砚的身边?
顾盼连解释都懒得解释,旁人对她的误解不那么重要,也伤不了她。
她忽然间记起来,原主小时候曾经救过李都济一命,那时候没人相信她,都以为是顾舒怀将李都济从水里捞出来,连李都济本人都当她是撒谎成性虚荣心强,而妄图冒名顶替。
顾盼觉得就算不为自己解释,也要为原来的顾六小姐说清楚。
她望着李都济,缓缓说道:“那年是我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你从水里救出来的,那个人真的不是顾舒怀。”
“你信与不信,我都只说这一次。”
李都济愣了好一会儿,久久不曾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件事,等想起来后,顾盼牵着儿子的手已经上了马车,走的很远了。
愿哥儿趴在母亲的怀中,也许是察觉到娘亲心情不太好,他安安静静的什么话都不说。
回府时才刚过中午,碧青远远便迎了上来,见她安然归来紧绷着的琴弦总能安稳放下。
碧青小心翼翼跟在她身侧,“夫人,主子上午回来了,这会儿还在书房里,晚上应该会过来。”
顾盼没什么反应,“嗯,我知道了。”
徐长河在钟砚的书房里待了两个多时辰,谈完正事他那张贱嘴又开始提起闲事,“我听说顾六小姐都快生了吧。”
钟砚冷眼扫他,抿直唇瓣,一字不发。
徐长河这个人就是忒贱,胆子也大,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问,他一直都觉得在起兵造反那天夜里,钟砚就该和杀了赵焕章一样,干脆利落的杀了顾盼。
他如今这般看重顾盼,已然是扰乱了他做事的计划,在这么下去,这位顾六小姐就是他的软肋。
为帝王者,最不该有的就是软肋。
他嬉皮笑脸继续问:“啧,她该是恨死你了吧。”
钟砚的眉头微微一抽,脸色相当难看,“和你没什么关系。”
徐长河故作潇洒随意,“我这就是随口一问,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如此宽宏大量要替赵焕章养孩子,若这是个男孩,你就是养虎为患啊。”
钟砚不吭声,不妨碍徐长河自寻乐趣继续往下说:“若是你真这么喜欢她,当初把她送过去的时候就该想到她不可能为你守身如玉。”
钟砚这双乌沉沉的眸中,看不清情绪。
徐长河半带试探的问:“阿砚,你告诉我,你之前喜欢她吗?”
漫长的沉默过后,钟砚轻垂眼睑,说话很慢,嗓音浅浅淡淡,没什么情绪,“没有那么的喜欢。”
因为不够喜欢,没有足够的爱,所以他对顾盼做出那些事时,就连愧疚都不曾有过。
徐长河点点头,问:“那现在呢?”
没道理两年前只一点点的喜欢,两年后这虚伪浅薄的爱意反而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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