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是怎么知道当年的事儿的?”楚砚问。
“爷爷回南阳途中,途经江州,江州王家热情留他住了一晚,临走时送了一株百年老山参,底下压着一封信,爷爷瞧见了,表妹也瞧见了,以为爷爷没看见,偷偷藏了起来,爷爷念着表妹一片苦心,一路上什么也没说,当做无事儿人一样,回了南阳后,甚至我都没察觉出来,直到他病倒,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就看了信。”
楚砚脸色一沉,“江州王家为何如此?受王岸知指使?”
“倒见得是受他指使,受他纵容大约是真的,毕竟,王四小姐倾慕顾轻衍,想借此挑拨我们的裂痕加深,没有了和好的回旋余地。她大约以为她有机可乘,就能嫁给顾轻衍了。”
“王兰馨?”
“嗯,是她。因为那株人参是她娘的陪嫁。”安华锦道,“她倒是挺舍得。”
楚砚停住脚步,“外祖父既然知道了当年之事,还心心念念让你嫁给顾轻衍?”
安华锦笑,“是啊,我爷爷很喜欢他,也说顾家有自己的立身之道,顾老爷子站在顾家的立场来说,不算做错,顾家是顾家,顾老爷子是顾老爷子,顾轻衍是顾轻衍。”
“你呢?”
“表兄是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楚砚道,“假话真话都说说。”
“假话就是,老头子临终只有这么一个心愿,我自然要让他满意。”安华锦声音带着丝笑,顿了顿,声音轻了轻,“真话就是,我想要顾轻衍,一辈子,除了我,除也别想肖想他。王兰馨去死好了。”
楚砚沉默。
“若是不要顾轻衍,我大约一辈子都不快乐,我不快乐,想必不是爷爷、我爹娘、哥哥们所愿。他们在天之灵,看我不快乐,想必也不会开心的。”安华锦道,“人生一世,我不愿意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我连许靖的血海深仇都可以压下不亲手杀他,更遑论无辜的顾轻衍?”
楚砚沉默许久,点头,看着安华锦扬起的脸,也跟着她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温和了许多,“你是对的,表妹没有被枷锁困住,我很高兴。”
安华锦没拂开他的手,这一刻,她真是觉得他这位七表兄像个哥哥的样子了,她问,“七表兄,这三十万兵马,我带来京城,其实最真实的目的是打算给你的。”
楚砚一怔,“为何?”
安华锦压低声音,“南齐和南梁有兴兵的动向,有张承泽在,因我大力清除了南齐和南梁埋在南阳的暗桩,他大约见识了我的厉害,心里清楚,南阳破不了,所以,他大约会一力建议南梁王,从漠北兴兵。”
楚砚面色微变。
“漠北镇北王府只二十万兵马,就算兵马强壮,占据天险,易守难攻,但也怕是顶不住南齐和南梁豁出去的大火力进攻,只要南齐和南梁舍得拿二十万兵马做敢死队,那么,漠北一定会被攻下,只要攻下漠北,便能长驱直入皇都,一旦我的推测证实,必须增援漠北,南阳距离漠北万里之遥,京城距离漠北只有三千里,南阳的兵马到漠北,最快需要至少二十日,而京城到漠北行军,最慢七日。所以,我带来三十万兵马,是打算给七表兄做亲征漠北之用。”
楚砚发愣,“我亲征?”
安华锦点头,“七表兄不是不想要大位吗?那么,何不趁此机会亲征?储君带兵去漠北,一给漠北士兵鼓舞气势,二带兵为漠北增援,三趁机将朝局监国之事推给大殿下,然后,以后你不想回朝,直接从漠北去南阳,脱身出朝局,不就是你说了算了吗?至少,朝臣们不会围着你扒着你的裤脚抱着你的双腿哭着喊着不让你走。因为,他们见不着你的人,而且还有大殿下顶着呢,朝臣们要是抓,到时候也会抓眼前能看得见的大殿下,你去意已决,大殿下也只能干瞪眼,况且,他的确适合做那个位置,毕竟不厌恶,而七表兄你厌恶京城,厌恶皇宫,厌恶那把椅子,不适合,如今正是个机会。”
楚砚深吸一口气,“你说的对。”
他心下触动,没想到安华锦最终的目的是为他着想,他这个表妹,他只说不想做那个位置,想给大哥坐,她便把什么路都替他想好铺好了。
楚砚鲜少会眼圈红过,如今看着安华锦,一下子红了眼圈。
安华锦不好伸手去捂住楚砚的眼睛,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塞进他手里,取笑着说,“七表兄,你可别感动的哭,我也是有别的目的的。”
“你说。”楚砚被迫地接了帕子,却没擦了一下眼睛。
“我会把安平交给你,漠北有镇北王、有苏含,也有许多能人将领,再加上安平,你只要带着三十万兵马前去,顶住南齐和南梁的攻击就是,无需反攻。”安华锦声音又低了低,“我会趁机带着七十万南阳军,兵分两路,攻打南梁和南齐后方,报这么多年他们欺负我们大楚之仇,一雪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