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淡笑,“就算我去南阳,表妹要选择,也不会选我,我虽流着一半的安家血脉,但毕竟姓楚,她定然恨极了陛下,错过了宫宴那日,她才不会再嫁姓楚的,楚宸为何半丝机会没有,因为他姓楚,压根就不在她的考量里。我不过是想去南阳而已,倒是与这个想法无关。但若她不嫁你,选的人,必是崔灼。”
顾轻衍的脸色白了白,一时没了话。
他从小到大,从不怕失去过什么,因为,什么东西,只要他想要,一定会弄到手里,他手里有什么东西,也不怕随手丢掉再没有了,因生在顾家,他的一应所用都是最好的,一个月换一次新,价值连城的摆设,一个月换一茬,不带重样的。
可是唯有安华锦,她这个人,已成了他心头的一块血肉,挖出去,他就会死。哪怕是烂掉,他也想要她烂在他的心头。
而崔灼,不差他多少,况且,他舍了崔家,如今一直陪在她身边。
这些,都是他比不上的。
楚砚看着顾轻衍,“顾轻衍,你何不放手呢?若是你放手的话……”
“不可能!”顾轻衍断然而平静,“我是不会放手的。”
“那又如何?你若是弃了顾家,兴许以表妹待你之心,能揭过这一件事儿。”楚砚看着他,“可是,你心中清楚,顾老爷子看你如看眼珠子一般,你若是离了顾家,要的是他的命吧?拿你爷爷的命,来换她与你相守一生吗?你做得到?”
做不到!
任谁也做不到!
顾老爷子当年只是站在了顾家的立场,做了顾家延续了几百年的立身之道罢了。若说错?顾家的立场来说,没有。但若说没错,却也不是,最起码,对安华锦来说,顾家知而不拦这件事情的真相是残忍的。
无论如何,顾轻衍岂能弃自己的亲爷爷性命于不顾?
“我可以等。”顾轻衍声音暗哑了些。
等什么?
楚砚懂,无非是顾老爷子百年之后,那么,他已闭了眼,顾家该如何,顾轻衍说了算,反正他已看不见了,大不了,九泉之下去赔罪罢了。
“顾老爷子身体健朗,等多久?五年十年?”楚砚看着他,“顾轻衍,你聪明一世,何必自欺欺人呢?你生来就困在了顾家,走不出去,何必挣扎呢?”
“你走得出去?”顾轻衍道,“大殿下是不会要皇位的。”
“我一步一步来,大哥未必看不到我的决心和对京城的厌倦。”楚砚道,“诚如你所说,我短时间也许不能做,但是,用一年?两年?总比你的五年十年要短的多。”
顾轻衍不再接话。
楚砚站起身,收起了一腔情绪,又恢复寡淡冷漠,“顾轻衍,你先放手吧!你若是放手,她便有理由放手了,她选择了崔灼,便不会如此难受了,她明明愤怒至极,却压制着自己,字里行间,字字句句落笔力透纸背,再不复昔日我收到她信时,言笑晏晏,风趣洒意,就连字迹,都轻盈飘逸,她本不该陷入挣扎困顿之局,你不拉她一把,是打算想要困死她在这一局里吗?”
顾轻衍突然怒了,“楚砚,你何苦逼我?”
楚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逼你,你便不放手,她何谈快乐可言?你们要这样,一直拖下去吗?”
“她是我的人,我不放手。”顾轻衍目光沉沉,一字一句,“死也不放。”
楚砚无言地看着他,片刻后,他转身,淡声道,“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爱一个人,是成全。顾轻衍,你可懂?”
暗门打开,又无声关上,楚砚走了出去。
顾轻衍静静地坐着,许久,伸手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喷洒了一地血花,他眼眶发红,几乎要哭出来,“我不懂,也不想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