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先头在二蛋家,也不知道陪上笑脸跟全有说了多少好话,可全有那个人,油嘴滑舌,光打哈哈不松口,她磨不过就只好走了。
李茹一看快嘴霞这模样,就知道她也就是吃不上葡萄穷装样,不定心里多稀罕呢!
“哦?那全有就没说要不要女孩儿做工?”
快嘴霞眼珠一转,“这我就不知道了。”
她倒是听说全有在西王庄弄了个闺女进城,估计是要的,可她家一个没去成,李茹家的闺女万一反而能去,那她可不憋气?
李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黑灰,笑笑说,“那我就趁着人还在,去问问。”
几个孩儿们正都心里痒痒,见李茹要去,都兴高彩烈的帮着把火堆扑灭,把李茹围在中心,跑前跟后,激动得大呼小叫。
全友坐在二蛋他家堂屋的八仙桌边,跷着二郎腿,歪着一边的嘴,一只手捏着兰花指,指间夹着一支没点着的纸烟,另一手伸出两根指头,在桌上摆着的两个瓷碗里挑挑捡捡,捡出看着像样的来扔进嘴里。
二蛋低着头,俩手贴着粗布裤缝依着墙角站好,就跟那地主家的小长工一样老实小心,大气也不敢喘地听着全友的指令。
他虽然是谷堆村有名的淘小子,可一到这在城里见过大世面的全友叔面前,他不由自主地就打了蔫儿。
他达他娘还不胜他,他达坐在全友的对面,缩背伸脖,满脸堆笑,谦恭又讨好,全友说甚他就只管点头。
他娘坐都没坐,站在一旁扎撒着两只手,随时准备给贵客添茶倒水。当然也时不时的发出惊叹或捧场附和的一两声。
两个瓷碗里,一个是放着去年的柿饼,村里没啥甜吃食,招待要紧客人都用的柿饼,不过柿饼能在最近的镇上换粮食,大部分人家早就没有了存货,这几个也不知道是二蛋他娘东藏西藏怎么攒下来的。
另一个就放的是今年刚刚开发出来的水煮蝗虫,撒上几粒盐,吃着还真有肉味儿。虽然蝗虫是白来的,但这些天,逮蝗虫也不像过去那么容易了,更何况还撒了盐?
这也就是能人全友来了才有的招待,不然换成旁人,二蛋他娘是怎么也舍不得的,就这其实也是心里在一抽一抽的肉疼呢。
“……如今世道乱,年成不好,就是城里,多少人家的孩儿养不活,眼巴巴的等着活计来?”
王全有嘴里满满的柿饼渣和蝗虫沬,混在一起搅和着,偏还要腾出空来吹嘘,“还不是因为胡老板跟我说的来?”
“胡老板说,光见着我的行事为人,就知道咱村的娃儿肯定都是能干机灵的!旁人去他那个饭铺子里当学徒,那还得要两个保人,要是咱二蛋,那直接就能去,是我侄儿呢,跟亲的一样,信得过!”
二蛋他爹他娘连连点头赔笑,“那是那是!还是全有兄弟的人情好用!”
“俺家二蛋进了城,等有了出息,肯定忘不了他全有叔!”
他娘呼了一把二蛋的后脑勺,催他,“是不是!吭气啊!”
二蛋局促的点点头,声音跟蚊子叫一样,“诶,诶!是!”
全有抹了把嘴,用捏着纸烟卷儿那只手大方的挥了挥,“嗨,都是乡里乡亲的,我是图甚的那号人?就是看哥嫂日子难过,二蛋这孩子又聪明机灵,将来有出息,咱能帮就帮哇……”
二蛋一家听得更是千恩万谢,正恨不得把心窝窝都掏出来表示感谢时,就听见他们家院外头一阵热闹,一堆人呼啦啦的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