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有留下证据吗?”皇后问道。
宁怀安道:“真正明显的证据,应该说是没有。我们家的船队都是先航行到海外的瀛洲岛码头,在哪里换粮食。那里是镇海王史卞的地盘,任何外人都不可能靠近,所以绝对不会有人看到我们在海面上调换粮食。最近镇海王谋逆,所以交易方式换了,但是更加隐秘了。”
皇后道:“那不明显的证据呢?”
宁怀安道:“这批粮食进入浪州之后,先会堆放在浪州港临时码头上,进行抽验然后进入大仓之内。因为检验的官员都被收买了,所以只会挑选好的粮食进行抽验。但浪州现在毕竟被周离经营得很厉害,也有抽查出来粮食腐坏的情形。但是娘娘您也知道,这是救灾之粮,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还挑三拣四的,加上之前皇帝陛下并不待见周离,这件事也就没有闹起来。”
皇后道:“那就是说,这件事情没有证据?”
宁怀安道:“对,没有证据。但凡事就怕认真查,这种事情一查是容易出现纰漏的。”
皇后道:“这次彻查此案的人,主钦差刑部尚书王灼是我们自己人。但于铮是敖玉的人,而且是不可能被收买的。”
宁怀安道:“那就……干掉他?”
皇后目光一寒,杀钦差当然是天大的事情,可能会让局面彻底恶化。
“不行……不能杀钦差。”皇后道:“你去把敖鸣,还有刑部尚书王灼秘密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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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时辰后,敖鸣和刑部尚书王灼也出现在书房之内。
皇后道:“敖鸣,你家也在火坑之上了,该怎么办?听听你这个智多星的意见。”
敖鸣躬身道:“不敢当皇后谬赞。”
其实敖鸣心中也无限吐槽,这件事情他是真不知道,而且内心也疯狂吐槽。
皇后的家族好歹也是百年豪族了,你们是穷疯了吗?连这银子也要赚?
当然了,上百万银子谁都眼馋,但是你起码也用糠啊,这好歹吃不死人,你用彻底腐烂的粮食,而且还和镇海王史卞合伙赚这笔国难财。
而老祖宗敖亭,真不是要赚这笔钱,只是为了巴结皇后家族而已,所以把船队借给了国丈太康侯。结果生意做完了之后,国丈太康侯分了敖亭十万两银子。
这十万银子直接就把敖亭拖下水了。
宁怀安道:“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于铮杀了,然后王灼大人去查,届时想要什么结果,还不是我们一句话的事情吗?”
“万万不可。”敖鸣道:“这个时候绝对不可以杀钦差,那样只会彻底激化舆论。”
宁怀安道:“那怎么办?”
敖鸣道:“这件事情既然弄得这么大,想要全身而退是很难了。现在最关键是要保住国丈,因为国丈是皇后娘娘的缓冲,国丈没事,就牵连不到皇后娘娘。”
皇后点头。
敖鸣继续道:“既要要查,那就彻底查一个大的。把浪州水师,浪州驻军,浪州官场全部拖下水,最终把周离一起拖下水,这才是釜底抽薪。”
不得不说,敖鸣还真是毒士无双啊,一下子就找到解决这件事情的根本办法。
敖鸣道:“敖鸣掀开这一场大案,目标只有两个,皇后,还有我们敖氏家族。此人睚眦必报,此时掌权之后,一定要报仇雪恨。但我们只要把周离拖下水,太上皇就会投鼠忌器,不敢再动了,最终只能是罚酒三杯,推出几个替死鬼,斩首示众,给天下一个交代。”
“天下四支大军,南境,西境,都在我们手中。京城军队也超过三分之二在我们手中,太上皇唯一掌握的只有浪州的驻军和浪州水师。”敖鸣继续道:“这是他军队的基本盘,是万万不能动的。而这次替换赈济粮一案,只要把火烧到浪州军队上,他们就不敢动了。他们敢动,那么就是同归于尽。他们灭了太康府一家,我们就杀浪州驻军和浪州水师的将领,然后派人去夺兵权。总不能同样是涉嫌了贪腐大案,我们被惩罚,而你们就安然无恙吧。”
然后,敖鸣道:“这一次替换赈济粮一案,浪州驻军和浪州水师,确实有人参与吧?”
宁怀安道:“当然有,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不过级别都不是很高。”
敖鸣道:“级别不高不要紧,一旦查下去,不断攀咬就是,就会越咬越高,最后咬到周离头上。”
皇后娘娘道:“敖鸣,你果然智计无双,就按你说的办。王尚书,你觉得呢?”
刑部尚书王灼道:“臣明白了,这次去浪州,一定秉公办理,绝对不姑息任何人。”
敖鸣道:“最好把浪州掀个底朝天,让那里彻底变了颜色。现在整个浪州,乃至半个沧海行省,都变成了周离的地盘,这非常不利。如今太上皇占据了道义上风,接下来他们会拼命推高周离的地位,最终把他立为太子,并且取皇帝陛下而代之。所以周离此时是太上皇的命根子,只要我们一动到周离,太上皇就会忌惮,甚至会在心中责怪敖玉。”
宁怀安道:“有理,所以敖玉这次完全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为了公报私仇,把殷亲王周离也拖下水了。”
敖鸣道:“所以,我们要转守为攻,主动把周离拖下水,抹黑他的名誉,以查贪腐大案的名义,动他的军队,抓他的将领。”
皇后娘娘顿时在心中不断鼓掌,这敖鸣果然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本来是大祸临头的局面,敖鸣这么一策划,非但皇后她能全身而退,甚至还能反手一击。
二皇子周寂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是从小养在了皇后的膝下,未来周寂登基称帝之后,这敖鸣确实是宰相之才。
皇后娘娘道:“王灼尚书,那这一趟辛苦你了。”
刑部尚书王灼道:“为朝廷办差,不敢说辛苦。但是请陛下放心,也请皇后娘娘放心,这个案子不管牵扯到谁,哪怕是亲王,臣也追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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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玉和敖心,此时已经搬到了超级大宅子里面了,怒浪侯府。
这个房子曾经也是敖心在京城的宅邸,被夺了爵位之后,这个侯爵府也被查抄了,之后又赐给了新怒浪侯敖洞。
如今敖玉成为了新的怒浪侯,这个宅子当然又归了原主人。
敖玉刚刚下朝回到家中,便发现门庭若市。
有一部分是大商人来巴结,还有一部分将领,还有一部分是官员,全部手拿拜帖来求见。
这让云中鹤非常错愕啊?
我和太上皇虽然赢了一局,但斗争还没有结束啊,皇帝在朝中的势力还非常巨大。
而我和皇帝是死敌啊,你们来巴结我,就不怕未来皇帝赢了,对你们进行清算吗?
云中鹤这完全是小看了世人发财和当官的欲望了。
南汉皇帝刘晟下旨,只有太监才能做官,于是很多人纷纷把自己阉割了,就是为了做官。
所以未来可能的清算怕什么啊?大不了未来再改投阵营啊?你要是不做官的话,连站队的资格都没有啊。
况且,现在太上皇不是挺如日中天的吗?
云中鹤刚刚下轿,走进家门,一群人纷纷朝着云中鹤躬身行礼,蜂拥而上,自告家门。
最高的竟然有四品官,还有勋贵伯爵?这群人都纷纷来走他云中鹤的门路。
云中鹤稍稍拱手,便回到家中。
“少爷,这些都是拜帖,求见您的。”敖黑道。
云中鹤道:“昨天还没有这么多,今日这么多了这么多?”
敖黑道:“今日少爷您一举推动了两个老师上位,而且都是朝廷要害官职,震动了京城。京城不得志的官员和将领都很多,自然想要来走您的门路,想要飞黄腾达。”
云中鹤错愕,两个老师上位的事情,仅仅是几个时辰之前吧?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消息也飞得太快了吧。
“敖玉,现在你知道你父亲当年有多么不容易了吧?”
云中鹤顿时起身,躬身拜下道:“老师。”
这就是他的老师祝兰天,曾经的礼部尚书,天一书院的山长。
云中鹤成为怒浪侯后,祝兰天大人和几个学生,就住在敖玉府上,有些时候也帮忙他处理公文。
“老师暂且稍等一段时间,等我把某个尚书赶下去之后,您就可以出山了。”云中鹤道。
这话听着就吓人,什么叫把某尚书赶下去。
“老夫不急。”祝兰天大人道:“当时收你这个学生,我就想着或许十年之后,我能靠着你和林弓斗一斗,那个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世了。没有想到仅仅两年时间,你就要和林弓扳手腕了。”
接下来,云中鹤一个一个翻看这些拜帖。
忽然翻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澹台灭明。
这个无主之地曾经的第一诸侯,最全盛的时候拥有近十万大军。而且也是云中鹤见过极其了不起的人,此人是无主之地的诸侯盟主,甚至差一点点就统一无主之地,成为一国之王了。
也就是这个人,曾经要操纵大赢帝国和大周帝国两败俱伤,要踩在两大帝国的肩膀崛起。
绝对的枭雄,超级大人物,甚至在很长时间内,云中鹤的命运,乃至井中月的命运都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他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死云中鹤。
而就是这么一个超级大人物,现在拿着拜帖来求见云中鹤了。
要不要见见他呢?一旦见了,会被他识破身份吗?
这真是想多了,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井中月那个婆娘闭上眼睛才能认出云中鹤,但凡睁开眼睛,井中月都不认识他了。
“就见见这个南平侯吧!”云中鹤道。
无主之地战败后,澹台灭明所有的基业都丢了,只带着几千人逃回了大周帝国,澹台城还有家族领地,全部都被大赢帝国占领了。
不过皇帝当时也册封了他为南平侯,毕竟是投靠大周的最大诸侯。
但是澹台灭明曾经的目标是裂土封王啊。
片刻之后,澹台灭明出现在了敖玉面前,躬身拜下道:“老朽见过怒浪侯。”
云中鹤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此人是澹台灭明?
曾经那个仙风道骨,精神矍铄的澹台灭明去哪里了啊?这何止老了二十岁啊。
“不敢,不敢……”云中鹤赶紧上前道:“南平侯,你既是侯爵,又是长辈,怎么可以对我行此大礼啊,折煞晚辈了。”
澹台灭明拱手弯腰道:“我是一个降人,对大周寸功未立,这个侯爵实在是受之有愧。加之我一直以来对令尊老怒浪侯敬仰无比,只恨近两年也无缘相见了。近段时间内,怒浪侯您逆转乾坤,辅佐太上皇训政,功高再世,老朽仰慕万分,当然要以大礼相见,这不是为个人,而是为了我大周帝国。我大周帝国危难之际,怒浪侯您力挽狂澜,天下人都欠您一拜。”
靠,靠,靠。
难怪世人都喜欢听拍马屁,这玩意怎么就这么入耳呢?虽然是曾经的敌人,但这马屁听上去怎么就那么舒服呢?
然后,澹台灭明朝着祝兰天躬身道:“祝公。”
接下来闲聊几句后,云中鹤道:“南平侯,不知您这次来,有何指教?”
澹台灭明立刻起身,再一次鞠躬拜下道:“老朽汗颜,这次是来求怒浪侯的。”
云中鹤道:“请坐,请坐,您慢慢说。”
澹台灭明道:“怒浪侯您也知道,当时和大赢帝国大战的时候,我是跟随令尊,还有周离大殿下的。”